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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记忆:我的埃及兄弟阿亮

2010年12月16日 RedRocks 7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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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阿亮是这次旅行里值得书写的事情。认识阿亮也是这次旅行里值得欢喜的事情。

阿亮是埃及段的向导。到达卢克索后的第二天早晨,迎着飞舞着尘土的朝阳散步归来,在等待在酒店门口的大巴车上第一次见到他。埃及的国语是阿拉伯语,英语在这儿应该也算外语。正犹豫如何打招呼的瞬间,他先开了口:你好,我是阿亮,欢迎你到埃及来。

阿亮是个很广东的名字。聊天里慢慢知道,阿亮确实在广州生活过相当长的一段日子,还有个相处了很久,现在依然喜欢的台湾女友。阿亮能说一口极流利的普通话,生活在广州的时候,来往中国内陆,买了中国的皮革运到埃及,加工成衣服再转卖到非洲其他国家。用阿亮的话,生意不大,但挺红火,直到有一天,收了他全部货款50万人民币的中方伙伴忽然消失了踪影。这对当时只有24岁的阿亮几乎是灭顶之灾。没了老本,丧失了信心,灰心丧气回了埃及。

回到埃及的阿亮恢复了埃及人的生活,重新恋爱,娶了一个贤惠的医生,不久前还喜得贵子。可中国的影子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回埃及后的几年,阿亮成了职业的中文导游,专带中国来的旅行团。期间,他十多次返回中国,不为接团,只为了自己能安静享受他曾经热爱,现在依然热爱的国度。那个台湾女孩子还在等他。埃及依然允许多妻,只要男人能平等对待每一个妻子。“也许有一天,等我有了足够的钱,我就把她也娶回来”,阿亮认真地说。

埃及的日子,从卢克索到红海到亚历山大到开罗,阿亮一直陪着我们。见到阿亮的第一个晚上,我们一起出去溜达。阿亮说:“先坐下来喝杯咖啡,抽个水烟,感觉一下这里的生活,再去拍照吧”。也许是街头的喧闹掩去了他的声音,也许是卢克索阶段昏昏暗暗的灯光下迷离的人群激发了同伴们的摄影感觉,等在咖啡馆里坐下,就只剩下阿亮和我和另外一个同伴。

下班后的埃及男人都乐意在咖啡馆里小坐一会儿,来一锅水烟(西夏),阿亮也不例外。于我,抽点当地烟似乎总是切入生活的一个不错的办法。西夏的装备很讲究,一个落地的烟状,最下面的铜座上是一个透明的玻璃圆球,里面盛有半壶水,然后上面层层叠叠的大小管道和球体,直到一个小小的锅台。阿亮问我,想抽什么口味的。第一次见识西夏的我自然没有任何概念,在他的推荐下点了苹果味。伙计在西夏的锅台上包层锡纸,戳几个小孔,然后从小火炉般的家什里用钳子夹出几块火炭般的东西放在上面,再罩上一个防风的罩子,西夏就准备妥当了。

学着阿亮的样子拿起烟枪,装好烟嘴。沉稳自己,然后深吸一口,咕嘟咕嘟的水泡声里,第一口西夏应口而入。阿亮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也许绝大多数游客都不习惯水烟的滋味,他的目光里颇有几分担心。可我实在太享受西夏的感觉了,润而不冲,漫不经心的感觉,清凉里毫无纸烟和雪茄的咄咄逼人。新奇的口感,似乎味蕾品出了过去从未有过的体验。

抽西夏似乎不是为了解决任何烟瘾问题,也不是为了解闷消愁或者发散酒足饭饱的满足。抽西夏,更好像是为了享受生活的一种从容不迫。和纸烟和雪茄比,水烟的装备似乎多了几分仪式感,但一路抽去,点点积累的观察里发现,这仪式感并非真的是为了什么讲究,只是过程的一个组成部分,和在老茶馆里喝茶时一定要有条凳方桌木格窗一样,不可或缺。虽然抽西夏也可以用很简单的烟座和简陋的塑料管来完成,真要感觉西夏和阿拉伯生活的密不可分,就一定得找个当地的老馆子。古色古香的古铜烟座旁舒服地伸展开坐下或半躺,烟座的风罩必定要有细细的镂花。烟枪裹着锦缎,露出的一小截硬木烟管上安着古铜的烟嘴,端在手里,水泡咕嘟声起,烟未入口,先有了七分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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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和阿亮在西夏馆聊天就成了我们在埃及的习惯。同伴们去摄影的时候,我们就会钻进路边小馆子里,每人滋上两锅。卢克索到埃及,一路咕嘟着喷云吐雾着过去。说是聊天,其实更是各自的随意。心灵能交流的时候,语言反而成了多余的东西。一个眼神,一带盘旋弥漫的烟雾,都能换来会心的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西夏的咕嘟声里,有种无形的气场将人带入当地的感受。西夏馆里多的是当地悠闲的生活,罕见匆忙穿行在集市和景点中充满按动快门的游客身影。大家安静坐着享受着自己的日子,偶尔相互点点头,不慌不忙中度过时光。

终于还是需要赶路。再想安静坐着,我终于还是匆匆的过客。于我,于阿亮,于所有因为这样那样原因走在路上的烟民,纸烟依然会是放松心情的一种选择。阿亮抽 Merit 牌的烟,他说烟草的产地就那么几个,阿拉伯有西夏,也就不会特别在意纸烟的制作。航空安检收缴了我的打火机,阿亮那个亮黄色的喷枪打火机就成我们的公用。每次停车休息,总会拉我去一边点上支烟。遗憾的是,那个黄色的打火机,在红海潜水后不见了。

因为没有路上购物的习惯,入境埃及时候也就没有换埃镑。爱上了西夏,一路就都是阿亮掏腰包买单。说好了到走的时候一起还给他,等到了分手,他却坚持不收:“你是我兄弟,再说钱,我会生气”。于是我们拥抱,他说:“我没办法去看你。你下次来埃及,或者来埃及附近的国家,一定要早点告诉我,我来找你”。 他的话,我信。

(离开埃及的时候,因为托运行李走了另外一个通道,错过了和阿亮的最后告别,希望他不会生气,也相信他不会生气。最近的旅途中,看到埃及大选引发了骚乱,给他写信问候,到现在还没有收到回音。)

独家记忆:开始的那些废话

2010年12月16日 RedRocks 4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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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夏天,雅虎中国开始运作一个题为“环球80天,见证地球最后的美丽的活动”。大致是通过全国层层海选,最后定出了八个选手,以宣传环保为理念做一次环球旅行。旅行从10月下旬开始,将一直持续到2011年初。我有幸作为《时尚旅游》杂志社的记者参与了这次活动中的几段行程。

这些年旅行的地方不少,但这次旅行确实是我职业生涯和个人经历中极为特别的一次。我的行程只包括雅虎项目中最开始的4个国家,随后紧接了去加拿大拍摄北极熊。 从出门到归来,连续在路上的时间36天,从北往南,从西往东,每天仰望不同的星空,春夏秋冬,也算是完成了一次独特的环球旅行。

世界很大,大到终有限的一生无法看全,世界很复杂,复杂到尽有限的一生无法理解。旅途中总有无数的故事,有些再不愿想起,有的永不会忘记。喜怒哀乐,都是生活的一个部分。落到文字上,就只能随意些,参杂着一路的行走,一路的涂鸦,一路的观察,生活的小宇宙

摄影之外的那些: 2001

2009年12月25日 RedRocks 7 条评论

2001年是我生活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这一年,我在离开中国15年后,第一次真实地归来。这一年走了许多路,该走的不该走的。也认识了许多人,该认识的和不该认识的。那些路,那些人,有的,转身就忘记,也有的成了终身的记忆。

简单生活了一辈子,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简单人。从来没想到,在宇宙的某一个角落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长得一模一样,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思想和生活。一对人与鬼的影子,他们终于在2001年的6月重叠,相互发现,重新组合成今天这个叫REDROCKS的家伙。

2001年的情人节贴了这张照片,被江湖色某大佬说是我拍的最好的一张照片。说实话,我很少庆祝什么节日,每一天都是24小时,每小时都是3600秒,照理不该有什么区别,于是春节会自己在路上行走,生日也大多忘记。情人节之类西洋节日对我似乎就更没多大意思,这个情人节,居然很酸地写了首打油诗。看图说画,肢解本来也许还能给人点联想的照片,终于成了画蛇添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大部分的时候,我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要的,不只是缎子扎就
一束玫瑰的鲜艳
要的,不只是红红的盒子里
心形巧克力的蜜甜
更愿和你
风雨同行
从今天
直到我们不再有力量
去越过沙漠
去登上高山
那就让我们把拐杖
斜靠在海滩的长凳侧
静静相依
倾听大海的波澜

http://paowang.net/post/9045253

整个春天都带着两个孩子在机场和去机场的路上奔波。每三周一次的接送机场,每次假期带孩子们去底特律探亲,心里极度空虚地往前走着。现在看那段日子,我们还是幸运的。 911还没有发生,去机场还是件相对简单的事情,没有现在我们已经习惯了的安检,可以在直接在候机大厅看飞机降落起飞人们走进或者走出机舱,也可以在关上机门的最后一分钟直接狂奔进候机大楼。她自己住在底特律的公寓里,离开工作的医院100米不到,生活极度规律。每三周飞一次丹佛,每次放假孩子们去底特律住上几周。我发现打印机可以将一张放大到米为单位的照片分开打印在许多张纸上,但照片再大,终于不是真实,倒是孩子们因为能不停地折腾,至今记得那些日子。

2001年6月,从美国回到上海,然后去了深圳,天津,北京,西藏。。。 这次旅行让我重新开始认识中国,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还不到能完全平静反思这段生命的日子,就把回到上海当天写的日记填在这里,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个为以后回忆的缘头吧。 那时已经在江湖色玩了两年多,用一个叫南极星的中文输入插件,打字已经飞快,但因为界面还没有如现在这样完善,经常会出乱码的问题。很幸福地在半夜敲完下面这篇字,一按发出键,傻眼发现满篇蝌蚪。一个ID 叫赞美的朋友帮我做了一次中翻中。赞美那时候在加拿大,据她说,她包很好吃的饺子,我去那儿出差时拜访过她们两口子。我告诉她我1米68,很好认。她说,哈,我也是。于是我说,那你别传高跟鞋让我再自卑。接我的时候,她果然穿了双平底鞋。她们两口子的小日子很美满,老公擀皮她包,又快有好吃。也有很多年没再见到她的行踪了。

这是赞美的翻译和她加的前言:

“嗨,一晚上了,也不见有人帮石头翻译一下,算了,还是我来吧,翻给那些和我一样属于“看热闹教”的教友们。也许很多人都自己转过来看了,那我就当练打字了。哈哈
声明:下面文章纯属于中文翻译中文,如有句子不通者,坚决与本假翻译无关。纯属石头大哥的酒后真言。

石头记(标题当然是我自己加的了)

*以下是当天写的日记×

从浦东机场的海关走出来时,门外挤满了接机的人们。随着人流走着,匆匆地瞄着各种各样的标记,终于肯定没有人打了REDROCKS的牌子。在大厅里走了几个来回后,决定该去给开心大哥打个电话,却又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半毛钱,至少是没有半毛人民币。在机场的书店里和店员换了几个硬币后,怎么也打不通开心的手机。逼急了我,就抓住了锦江宾馆的一个员工,让他用他的手机给开心拨通了线路。很快的在机场17号门附近×现了几条酷似联邦调查局特工的帅哥,还跟了一个袅袅婷婷的MM。领头的大哥对了手机自言自语说,石头刚才是用谁的手机打的嘛。。。

开心。。。

俺大吼一声,揭开了和上海网友们团聚的首页。来机场领我的有开心,阿土,米米拉和刚从山东返回的晚依MM。这时我意识到了我的第一个错误:没有和开心交代过我这次是一个人先行返回,导致了他们在出口处苦等小石头们的出现,更导致了让小帅哥米米拉因为手臂太酸没有坚持高举有阿土创意打印制作的有RR字样的标语而遭开心大哥用COKE瓶当头一棒后又被罚去拎俺巨大的行李箱的惨案。

一行人舒服的把自己安置在开心大哥的豪华AUDI后,车子潇洒的进入了向上海市区的高速公路,路边不停向后倒去的高楼和车前笔直的高速公路,这就是上海,我六年不见的故乡。看了细心的阿土带给我的地图,那图上似乎依然熟悉的路面忽然化成了一片片的现实,一片似曾相识,却又从未谋面的相识。
车里此起彼伏的手机通讯组织着晚上的聚会。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再次拜托这一行热情的朋友,把俺的行李汗流夹背的背到了三楼。父母已经在门口等我回来。数月不见,二老气色不错。狠狠拥抱他们后,和大家在我过去的家里坐下海阔天空的谈到晚饭时分。和父母告别后,一行人再次钻入了舒服的AUDI向上海30年代大酒家出发。
好奇的石头一路上不停的把黑色车窗降下,将NIKON 990伸出车外漫无目标的按下快门,上海的变化太大了,大得让人头晕,大得让人吃惊,可一切的一切却又依然那么亲切,亲切得让人心疼。

上海30年代大酒家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走入包厢的门,依墙的椅子上文文静静坐着的,是PPLL的树洞的洞主,和在虚幻空间中细声细语的TA非常对号入座。大家重新入座后,我发现我的NIKON990已经转移到了开心的手里。正在仔细的用它研究墙上悬挂的一幅幅老照片和一个往日的水烟壶。门外一声娇嘶,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是个过去一定见过的谁谁,上下打量了她半天,不敢肯定。直到对面座位上的米米拉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她抓起桌上的毛巾板直飞而去,我才100%的肯定她就是曾经让我狂喷鲜血的33!我悄悄的把4把椅子放在我和她中间以免惨案再次发生。

而从杭州赶回来的两位佳宾才是真正做到了33来迟。四平八稳,极有大将风度的是久仰的会长大哥。玲珑而入的竟是我中文网络生活中德高望重,为她服务多年的处长。见到多年的老领导,膝盖有些发软。拉起处长的手,居然有好象左手拉左手的感觉。。

开心大哥终于把注意力从MM们上暂时转移开了30秒钟,在不看菜单的情况下向招待报出一串菜名及其所在页数。瞬时间,已经是佳肴满席,杯盏交错了。喜欢废话的石头相对安静的坐了,看了这些多年来久以心仪的朋友们今天成了一个个非常现实的实体,听了他们的欢声笑语,感觉了他们的热情与友谊。。然后就忘了给他们拍些有幸相见的照片。。。无话。”

这是我自那之前的那个6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中国人,和在同一个场合里说这么多中国话。我不记得照片里拍的是谁了,那天压根没想了要拍谁的照片。其实我一直很烦聚会的时候,大家拿出相机相互对拍,只是那时还很兴奋,不很明白这些而已。

http://paowang.net/post/9053879

Tibet

2001年6月下旬到八月上旬,跟着因为江湖色而聚在一起的其他五位朋友一起开车去了西藏。从北京出发,青藏路,然后从新藏公路穿去新疆。八千里路云和月。一路颠簸中写着一个自命名为小画西游的帖子系列,但到了旅行中后期,就无法上网,直到回来后才陆续整理完毕。一直想认真写一下这次旅行,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去真实地落笔。途中大部分记录用一个小数码拍的,还拍了几十个120的黑白卷,回来后冲胶卷,竟然有10卷因为用了清水报废,也是天意使然。

旅行结束后写下:

“要说的是,没有朋友们的关心和支持,这次旅行对我说是不 可能发生的。再次深深感谢我的队友亦诺,哈苏,马达,拖
拉机夫妇。亦诺大哥的宽厚,哈苏的幽默,马达的直爽,拖拉机的认真,弟妹的贤惠,都和西藏的日日夜夜一起深深地
刻在了我的记忆里。网友巧思思和老问号兄给了我们编辑上的大力支持。还有你们,在我心里与我同行了万水千山的朋
友们。”

拖拉机夫妻据说依然坚持在新疆喀什,从新疆回来后就基本没什么联系了。

亦诺大哥回来后身体不是很好,在他住院期间去看过他。后来断续也见过几次。一直很尊重大哥,他是个很好的摄影师,拍体育,拍生活,照以20MM 广角的勇猛出名,生活里却是个很沉稳的人。他后来也从江湖色消失了。今年夏天在北京,一个朋友的酒吧开张,我去那儿捧场。朋友的酒吧在后海的一条安静胡同里,我在门口抽烟,巷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人和我打招呼。仔细看,竟然是亦诺大哥。好几年没见,大哥有些显老了,我们都老了。

祥子曾经中国青年登山队的实力人物,很成功的商业摄影师。但他的心思那时在大幅相机,抗着8X10在西藏追拍黑颈鹤。为这,我们陷过两次车。这家伙是个极性情中的人物。 西藏一路,我们两个搭档一辆车,路上聊了很多。说的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但记得他告诉我,他从电影学院毕业时曾经吧底片全部销毁以图从新开始,他说他会再做一次这样事情,要在西藏,升起篝火烧胶卷。我答应他那时候我一定会在他边上,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祥子回来后因为爱大幅相机走火入魔,索性自己开厂为客户定制。他给过我一台他自己做的810相机,很惭愧的是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好好用过。但只要相机还在,早晚我会把它架起来拍大底片的,这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承诺。

马达是个越野车迷,也是个极其性格的人。车开得很好,脾气也大。也许是因为高原反应,西藏路上我们不大不小发生过几次我已经不记得内容的矛盾,他也为我的优柔寡断和关键时候的犹豫痛骂过我。西藏回来后,大家渐渐恢复了自己的生活,联系越来越少。2008年5月,我们在成都重逢。他带着卫星电话深入到灾区最深处。519预报余震那天,他从成都打电话给在都江堰的我,他说,晚上有毁灭性余震,你要想撤出来,我去抢个车来接你。 这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http://paowang.net/post/9063883

2001年,我被广东某高校拉回国工作。广东是我的祖籍,小时候也因为爷爷每年从海外回来参加广交会,在那儿度过很多愉快的时光。但我做梦都没想过我的生活轨道会在这里徘徊这么多年。8年过去,广州日记写了无数条,我依然每年四次去广州。当初回来的原因早已不在,现在似乎也想不出更大的原因这样一次又一次折腾自己,但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就和呼吸一样,到日子,就该过去了。学生来来去去许多届,有常见的,也有毕业回来看我的,都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放不下。那儿还有这些年认识的一群牛鬼蛇神,说不得,就得一个个写来。

许许是我在广州认识最早的江湖网友,他比我早到那里落户。2001年,他还是一个长发愤青编辑。现在他已经成么某知名刊物的主编,头发还很长,但愤青的棱角已经在生活里磨成了老练。许许曾经爱酒如命,那时我们都闲,常常喝的到临晨才扶醉而归。他常笑我酒量不行不自量力。这是我的毛病,人品可以不好,酒品不能不好。但似乎很久没有和许许喝酒了,最后两场去广州,他说工作忙,都没有时候出来聚会。

这是我2001年写的关于许许的印象。印象印象,自然和真实有很大差距,更不用说那时候我比现在更喜欢胡说八道:

“第一次读到许许老师的作品,是一篇关于五朝老师的杂文。
那时候江湖还不时髦说你们全家都是老师,但对许老师的
景仰就如滔滔江水怎么怎么的流出来了。老师是我心里的
痞子楷模。
可见到许老师的时候,除了想象里可能的长发飘飘和现实
相符合外,别的都不怎么够我心里的那个痞子老师的形象。
老师纤纤的五指怎么看怎么象个文化人。许老师在座上潇
洒自如的谈吐,夹杂了不时站起来大喊一声我真TMD痛苦。
激情让我仰慕。他暗淡沙哑的歌喉把小山的圆润的男高音
挤兑得无处可行。可。。。 你TMD那么年轻,叫你老师。。
我觉得非常的吃亏。”

http://paowang.net/post/9067072

关于王小山,可以说的就太多了。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只要见到他,就能写至少N个故事出来。

这是2001年的王小山印象,那时候的他,真的神采飞扬。还是那句话, 自然和真实有很大差距,更不用说那时候我比现在更喜欢胡说八道:

“好象是在刚认识纳纳的时候,她就和我说过这么句话:
有机会去广州,一定去见见三哥。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记住了。几年后的今天我就到了广州,
就想了要见见纳纳的三哥。本来答应在那儿给那到酒的哼哼
牛去深圳拍崔健去了,电话里的王小山说晚上有会不一定
能有空出来。想了这次大概就错过了机会。
走在见面的那帅个哥一甩满头飘逸的卷发伸出手来:
“我是大家乐,我后面这位是许许老师,我小时候得过
大脑炎,能再接了喝不?”。
于是满座的欢声笑语又起。
王小山好象比我还小那么几岁,叫他三哥我自然感到比较
吃亏。叫他小山似乎和网上网下的同学们对他那种滔滔不
绝的景仰有些不合,还多少有些让人折寿的意思。于是我
只好三哥和小三的称呼混了叫。每叫一次三哥之后就偷偷
地借了酒意悄悄说两句小三,统计平均了,好象心理就平
衡不少。而在三八大盖的正在从零开始装修的豪宅里,就
注意到每次王小三听到三哥的称呼后必定会激动得一把把
他那非常肥大的裤子拽到膝盖骨上三寸高度的位置,露出
脚丫上黑面千层底的布鞋,不由自主地随了背景的音乐晃
动。
小三的嗓子真的很好。三八大盖的豪宅里有着还没有装修
完的工地可能有的一切混乱,但第一流的音响设备已经安
装完毕正用非常迷人的声音播放着八只眼的游击队之歌。
说那声音迷人,直到小三的歌喉忽然压倒了音响开始喷薄
而出。我悄悄问三八,这附近有没有邻居。三八很肯定地
告诉我这整座大楼还是空的,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门口是两位表情严肃的保安。
他们探头看看门内,肯定没有命案之后。忽然恍然大悟地
说,那是江湖的三哥吧,让丫小点声,二十四层楼下已经
挤满了挥舞了签名本的青春少女让维持交通次序极为困难,
严格说无从维持起因为道路早已堵塞了来自方圆200公里的
各种车辆,而深圳某某酒巴里的大拍摇滚歌星对歌迷门忽
然的冷场大为不满只能对一个叫哼哼牛的摄影家挠首做姿
。。。
我自然是很感动的。徐徐老师以为我终于听到了一首居然
会唱的歌太激动了,就很分散注意地脱了鞋和我比身高,
结论是石头你肯定不到一米七零。而细心的三八把那八眼
的CD打包让小三签名给我留念。小三豪爽地用伸出中指在
空中运指如笔地划了几个圈说这签名你一定不能随便乱放
我生过大脑炎写几个字不容易。”

这段文字里写的38是广州的另外一位神人。关于他,我可以写一本书出来。 过几天在仔细描述他把。。

http://paowang.net/post/9066828

2001年,911发生。在事件后几天,人处于麻木状态,好像看一部科幻电影,没有任何想法这可能是真的。直到某天晚饭,坐在桌前忽然楞住了,然后眼泪就哗哗流下,完全无法控制。和512一样,相当长一段日子不愿意说这件事,那时候贴的照片里,竟然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秋天,去波士顿,见到了江湖的老大们和许多朋友,很难忘的一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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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BOSTON的那天早晨,EURUS递给我4节新电池。990里的充电池在前几天让DX们相互吹捧和自我陶醉中已经用
完。 “带着,万一路上有用”。 EURUS对我说。
我保证把快门按到我的或电池的生命的最后一息,我向他保证。摄影背心里,装了3台大小的相机。我抬腿上了去机场的巴士。
航班上客满。领班的大姐白发皑皑。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 她举了话筒广播着每天重复N遍的那些话。忽然就想,那些很不幸成为牺牲品的空姐们再最后会不会后悔她们的职业选择。
记得在什么地方听到一架设备失控即将坠毁的飞机上,机长和他的副手的最后对话。
“Ed, thanks for the good times” (爱迪,谢谢你带来的那些愉快的时光)。
那话据说平静得和两个同事多年的老友间下班前的告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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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1月7日。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好朋友BOB因为鼻咽癌去世。他是早一年被诊断为绝症的,医生给了他两个月的预后,他在两个月里,把家里外翻修一新,木头的房子包上了铝合金,换上了新屋顶和窗户,新地毯,新热水器,新空调。他说,Beth (他的妻子)可以至少20年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担心。他把家里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安排了,送给小石头他的天文望远镜,说孩子们也许会喜欢看星星。

BOB 比医生预言多活了1年多,最后在家里走的。他走的时候我在中国,回来, Beth告诉我,他走得很安静。最后那个晚上她一直在他身边,他走的时候正是天亮,她开了窗户,窗外趴着一只大梅花鹿。

BOB走后,Bath一直自己生活。他的骨灰放在壁炉的架子上,从厨房的各个角落都能看见。Beth生活得很好,邻居们都很喜欢她,她也永远在帮大家做这做那。她和我母亲成了最近的朋友,两人每天都出去散步。下雪天,我会顺手把她的车道一起清理了,因为BOB在的时候我答应过他。我们出门的时候,家就交给她照顾。过节时她总会做些小吃送过来。 前两天我们聊天,说起BOB,她说,太不可思议了,11月7日, BOB去世8周年,那天早晨,她打开窗户,那只梅花鹿趴在厨房的窗下。

阅读全文…

和摄影无关的那些事:2000

2009年12月23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20000101
千禧年已经是很久很久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媳妇在底特律做住院医师,每天早出晚归。千禧年那天,她值班,我带了孩子们飞去底特律陪她。2000年1月1日凌晨,天没亮时她从宿舍去上班。我到阳台上看她走过黑夜里的街道去对面的医院时,拍下了这张照片。

大楼是亨利-福特医院的主楼。前面灯火通明的是科研大楼,我的博士生涯就是在那儿的三楼度过。我1993年离开底特律,最后一次回去已经是8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当年的师弟们依然在同样的办公室里做着同样的事情。 读博士时,我年纪最小,但入门最早,几个师弟都比我大很多,八年前见到时,他们都已经有了白发。前几天,打开那医院的网站看,他们仍然在那里,也还在做同样的事情。算算年龄,最大的该近退休了。

媳妇在2001年回到丹佛。让我放大了这张照片,一直挂在诊室的墙上。

steve_2000

史蒂夫是我一起工作过的一个儿科专家的病人。他自幼失明,很小时候又失去了听力。靠一条忠实的导盲犬陪着,独立生活。他摸着盲文读完了硕士学位,开一个小小的理疗和推拿诊所。同事是研究中耳神经植入性听力修复的。史蒂夫的听力纤维受损,普通的助听器对他没有作用,同事给他装了一个外接麦克风,将麦克风的电信号按照不同频率分开后,直接刺激中耳后的对应听力神经。这让斯蒂芬终于能听见分辨率不是很高的声音,但可以进行基本正常的对话。

史蒂夫来复诊的时候,我们聊天时,我告诉他我有一条胳膊受伤 (大概是相机包压迫神经的原因),抬手举不过肩高。斯蒂芬用手在我背后摸索:是这儿么,是这儿么。当我肯定回答的时候,他说,你抬手试试看。我发现,那条胳膊运动自如,完全好了。

TIME_2000

2000年, 是我摄影上的一个里程碑。那年,一直喜欢新技术的我买了我的第一台数码相机,CASIO QV100。当时的购入价格是650美元。 那台相机的最高分辨率是640X480 像素,用4节5号电池,拍不到50张电池就耗尽。在今天看,那是一台简陋到可笑的相机,图像质量无法和哪怕是最烂的胶片相机比较。但每次按下快门,当场就能看见成像结果。这是一个革命性的概念,摄影在那瞬间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和方法。我那时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PS和胶片扫描仪,但立刻完成的数码图像,一个多让人感到刺激的过程。我用那台相机拍过很多照片,大多数都在后来被没有意识到时间不会重复的我给删除。最近的日子,是那时候用这个相机拍的一个系列,心里空得难受时用来填充时间。

我很少卖跟我走过旅程的相机,她们不是退休在我的收藏柜里,就是送给了朋友。那台CASIO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科罗拉多,后来被我卖掉了,卖了250美元。也许现在那机器已经成了一个博物馆的收藏对象,不知道。

columbin

哥伦拜(Columbine)高中枪击血案发生在1999年的4月20日。案发地点离开我住的地方开车只有10来分钟。两个高中生因为家庭,朋友,社会环境的重重影响和压力,周密计划后向同学和老师们发起攻击,在打死13人后开枪自杀,创下了迄今为止的美国中学凶杀之最。血案发生后,全美一片悲伤,孩子们的崩溃,让大家对未来的信心随之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虽然住得很近,但我一直没有勇气去现场。事发后2周我才去了那所中学。那时,各种纪念活动已经开始。最惹人注目的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山包上,竖立起15座木头的十字架。这是一个芝加哥木匠在自己的作坊里完成后千里迢迢运来的。其中有两座是为了那两个开枪杀人的孩子,上面蒙着黑布。很多人在十字架上写下自己的感想,现场到处是鲜花。

我拍了照片,收在抽屉里,一年后才有勇气贴了出来。枪击案在美国中学管理上有着重大影响,至今,校园里都有带枪的保安和警察全时值班巡逻,很多学校更在大门安装有金属探测器。那些个孩子如果活到今天,都该近30岁,有自己的孩子的成年人了。

bargirl_2000

阿姆斯特丹的脱衣酒吧传统不让拍照,保镖抓着拍照客,会连人带相机扔进门外的运河。(据说现在文明些,只扔相机)。我还是拍了,用我的XA,借了室内跳舞用的闪灯慢门偷着拍。兴奋之余忘记及时把胶片拿出来,结果在当夜去以色列的路上,被安检打开了相机后盖,损失了大部分的内容。

那时候拍片子几乎没有底线。越是不让拍的,就越是要拍。拍照不是为了要表达什么,就是为了要拍,拍别人不容易拍到的才觉得NB。现在懂了,有相机在手,不意味着必须要拍照。对一个摄影师言,让自己不按下快门,有时候比按快门要难得多。

wailingwall1_2000

2000年的夏天,一冲动,去了以色列。从本高丽机场出来,和一车黑帽子的犹太人一起坐面包车去了耶路撒冷,在那儿读过了终身难忘的几周。

那几周在以色列和约旦发生的故事,在之后的很多年用各种形式和版本在许多媒体上唠叨过。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一次是在2000年10月。江湖色有个叫朱拉的热心兄弟 (那个时代江湖色的朋友里,我依然保持联系的人所剩无几,他是之一)推荐,我的以色列图文在一本叫《海外广角》的杂志上刊登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发表科研论文之外的东西,或者是第一次真正对自己的产出感到由衷的自豪。

《海外广角》的主编叫李铁。在那文章发表后,一次路过北京,去四合院里的编辑部见过他,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那杂志办了两年就倒闭了,估计现在很少会有人记得它曾存在。但我记得,9年前,那本印刷得花花绿绿的杂志里,有过薄薄的四页关于以色列的图文。江湖色,朱拉,和《海外广角》它打开了我的潘多拉之盒,从那时起,我正式走进了中国媒体之门,一直走着写着到了今天,也算是这个行当里的一个老东西了。

RedRocks

很多人问过我的网名RedRocks (红石)的来历。

RedRocks是我家附近的一个露天剧场。从某种意义上,这里是流行歌手的一处圣地。从甲壳虫到U2都曾在这里登台高歌,U2的出名更是和这个三面自然悬崖环绕的绝佳环境密不可分。有说是,没有在红石剧场演唱过的摇滚乐队算不上真正的出道。我在互联网开放的初期就占住了www.redrocks.net 的域名。剧场的管理到很晚才意识到网络的重要,等想起来时, 和红石有关的一级域名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出价收购,再没人肯卖。

但这剧场只在夏天才举办有限的几个系列音乐会,大部分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开放公园,人们来这里散步,爬台阶锻炼身体,对着东方日出祈祷。。 当然,也可以带着自己的乐曲在台上开一场免费音乐会。

冬日白天,这里通常很安静,和去清溪一样,我喜欢在有太阳的日子来这里坐会儿。 拍着张照片的时候是个傍晚,剧场里空无一人,我正安静坐着,台上出现了两个人。他拎着吉他。她在他边上坐下。他开始唱歌给她听,猫王的那首: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 我拍了他,没拍下她,因为没想到会听到之后的故事。

他是个职业歌手,唱了一辈子,没有机会在这里举行过一次商演。结婚纪念日,两人从南达科打州来这里,他为她举行了一次个人音乐会。

mine_2000

93号公路走向平行落基山脉,在家附近就蜿蜒在山脚之下。刚搬来科罗拉多时,这段公路是一条双行的乡间公路,路面质量很差。路边有一废弃的矿,当年运输矿石的木架依然东倒西歪地站在那儿。把车停在路边就能走到木架附近。 周边没有任何人家。

那时候刚开始玩暗房不久,拍了这张照片放大了挂在餐厅里。最近发现照片内框泛黄,开始还以为是定影不够的原因,仔细琢磨了才发现是加衬的白框纸板质量太差,导致了照片的变质。照片毁了,底片还在,想要的话还可以重新放大。日前路过那地方,发现93号公路两侧新建的小区如云一般铺满了整个山坡,公路也变成宽敞多车道大路。那木架还在,只是道路的位置平移动百来米。路边有分隔的铁丝网,我无法再走近那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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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摄影无关的那些事:1999-1 Selton Rochwite

2009年12月18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ROCHWITE_1999

199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买到一堆旧摄影器材, 其中有个长着一对怪样镜头的相机。 经过一番捉摸,我发现这相机竟然是发明著名的立体相机REALIST 的设计师SETON ROCHWITE的私家作坊里制作出来的手工产品HYPONAR,总共只有75台。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大师居然住在离开我很近的地方。

试探着给大师写了封信,告诉他我这里有一台当年他的杰作,问他能不能去拜访他。大师很快回信,于是在晚秋的一个下午,我带着摄像机和相机去了大师家。 大师是一个老爷爷,白发苍苍,却神采奕奕,双目炯炯有神,给我仔细说了那相机的历史 。 怕老爷爷太累,给他拍了几张照片,请他在几十年前的说明书上签名,就告辞了。

那相机很老了,且有珍贵的收藏价值,除了每隔开几个月,会拿出来按几下快门外,一个胶卷都没有拍过。然后,就放到了楼下的相机柜子里。 难得还会想起老爷爷,但那念头总是一闪而过,没有停顿。

前些日子,收拾东西时,又看到了那相机。楞了一下,想想,老爷爷如果还在,该有100多岁了吧。上网检索,却发现当年自己写的一篇小文章被一个立体相机的网站收着,为那相机的脚注。 相机下标记着,已过世的SETON ROCHWITE手工制作。原来,老爷爷已经走了。

继续检索关于大师的资料,发现一篇很长的纪念大师的文章,对他的一生有了更翔实的了解。 大师生于1904年11月22日,2000年7月18日走的。 翻看一下自己在江湖色里贴过的大师的照片,日期是1999年11月4日。也就是说,我拜访大师的那年,他95岁。

装那台相机的皮箱里,还保存了封当年老爷爷给我的信。小心拿出来, 轻轻铺开在桌上,好像怕太剧烈的动作会吵醒了他的休息。才注意到,信的内容,信封上的地址,都是用老式打字机打出。一个个字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修改。 信尾用墨水钢笔签出全名,同样的一丝不苟。老爷爷写这封信的时候,离开他去世,只有八个月。

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回箱子里,脑海里挥不去的,是老花眼镜后炯炯有神的那双眼睛。10年后的今天,很想念这位认认真真用打字机写信的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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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相信图片能把故事完全说明白。1999-2009  十年摄影路上,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选些图片出来,讲点图片外的故事,算是对10年的一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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