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灾区回来, 简单说几句
要紧的要紧, 是和红十字会取得联系得到及时的消息,知道往什么地方使劲,有组织地努力。
1) 因为时间,现在最主要的问题不是挖人,而是解救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小山村的山民。道路的堵塞和缺乏对地形了解的向导, 使得惯走山路的他们都无法出来。现在主要靠当地驻军 (人数严重不够) 拍小分队进山探路, 极富野外经验的志愿者应该通过红十字会和驻军, 在道路探明后帮助搬运伤员出山。
2) 个人觉得,单独行动的志愿者和有组织的志愿者相比,效果相差太多。志愿者切忌自己开车,道路堵塞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添乱。 但志愿者的出现,尤其是和灾民们一起运输分发物资, 共同参与,在心理上对灾民是一个巨大的安慰。
3) 切忌看了新闻后一窝蜂涌往一个点。 所有灾区的百姓都是受害者,都需要帮助。 今天在高速公路上看浩荡堵塞的物资车辆冲向北川,而北川的灾民如果还活着, 正被运往外围。 沿途的受灾民却只能看了这些物质大量地被运往不最需要的地方。
4) 个人安全防护极其重要,重灾区开始控制瘟疫的发生,但个人做好防护极其极其重要。
5) 刚才和VIVIAN 电话, 如果有哪位特别特别牛的软件大师, 能迅速做一张物流图,通过各个发放站点的工作人员及时反馈资料,让大家知道什么物资应该运往什么地方, 是造福灾区百姓的大善事。
FM9435 航班晚点一个多小时, 宽体的767飞机上人很少, 稀稀拉拉, 上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是在SARS期间从日本飞回中国, 但那次人人表情沉重。 这次不一样,飞机上大部分是回成都的人,只有几个志愿者在热烈地讨论着行动方案。 两个当官模样的家伙四肢摊开在放平的椅子里, 已经在滑跑了, 他们依然吆喝服务员给他端水,并且在不停打手机, 说晚上找车去哪里吃饭, 最后说, 回头给你搞俩孤儿收养, 轻松如儿戏。
成都机场, 跑道上似乎都是民航, 不见军机的影子, 也许他们有专用机场? 大厅里人很多, 来自各地的救援队从传输带上取下自己的装备。出租车很多,没什么生意。 司机说, 这几天他们都跑去灾区义务工, 但今天开始管理很严, 不让随便进入,以免耽误救援和物质运输。从机场去城里的路两侧霓虹灯广告一样亮着, 城里的生意也都红火。百姓们相当安居乐业。
离开丹佛的时候下雪, 五月雪。 旧金山, 国际航班晚点了5小时, 油泵出问题。到上海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
朋友们都已经在那里, 或者在去往那里的路上。 我已经迟到了。 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但我想,任何什么都比一次次刷屏要强些。定票,看资料。
早晨看到妈妈在门口张望, 几个月不见, 她又苍老了些。 犹豫了一下, 还是把计划告诉她了, 知道我那仗义的母亲会担心,但也会支持我。
药,头盔, 手套, 靴子, 光头。。 豹子帮我把手机充值满。到了机场, 发现吧已经准备好的睡袋忘记了,而航班再次延误, 这次, 是为了给军机运输让路。 我耐心,我耐心。 上海的十里洋场,贵宾室的舒适,心理感觉非常诡异。
在寺院里走,经常能见到师傅们做功课, 整整齐齐坐在大殿里,香烟缭绕,节奏分明的木鱼声伴随着朗朗的诵经,让人感觉顿离人间烦恼。 木鱼木鱼,顾其名,为木头所制,能敲出如此清脆的声音,木质要好是一,制作时鱼中含空腔增强音响效果是二。 而僧人诵经时有用腕力控制木槌,有节奏地敲击木鱼,一来可以利用节奏感控制诵经速度,在集体诵经时还起到一个统一音节的功能;更要紧的,尚有更一层深的意义, 取义于 “鱼昼夜未尝合目,亦欲修行者昼夜忘寐,以至于道”。学佛也需努力,如鱼不闭目,昼夜不息地用功,才有可能得到正果。 说到此,觉得诵经敲木鱼的缘由似乎已经很透彻,但细细想想,敲木鱼是修炼的一个程序步骤,却不是得道的完全保证。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是老话儿,到了今天,环境的诱惑就更大。 在这个佛寺往往和旅游紧密相连的世界里,人在佛堂,周围的花花世界围着转,想精心修佛果然不是件容易事情。念经修心需要专注,敲一个木鱼来帮着警示自己收敛心神,该是和我们平时需要专注时套一个耳机听音乐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吧。
日前在广州的一座著名寺院里见到一尊小小的和尚诵经瓷像。脑门点了九点香疤,两腮各有一个酒窝的小和尚慈眉善目,眼帘低垂,正一脸安详地盘腿打坐。和尚青瓷色的袈裟线条流畅舒展,大袖飘飘一直垂到地面的蒲团上。左手掌立胸前,右手执着一柄小小的木槌,双足相叠,露出的右足足心朝天。身前是一个染成褐色的木鱼,那柄悬在半空的木槌将落未落,即将击打出清脆的一声。我仔细端详了许久,说不出理由地觉得这尊瓷像和那将响未响的木鱼声与自己分外有缘。管事的师傅说, 请回去吧,保佑一家平安。 我说,前面的旅途还很远,瓷像,碎了反而不敬。 师傅说,我给你好好包上。于是我把敲木鱼的小和尚收进了行囊。
跨洋渡海,几千里的旅行终于结束。 回到家,打开行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小心翼翼地把包裹的严实的瓷和尚捧出来。一层层打开包装,外型摸着还完整,悬着的心一点点放下。 等把小和尚安放在桌上时,才注意到他手里的那柄木槌断了,槌头不知所终。断了的木鱼棰自然不能敲响木鱼。不知道这小和尚原本有无法名,我斗胆,给他命名为无缘。无缘一如既往,独自垂目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桌子上,手执断了的木槌,不受香火之拜。 为他觉得遗憾,也许是为自己的冒失愧疚,每次从他面前走过,总会用手指代替失去的木槌去弹几下他面前的木鱼。直到有一天,手指已经到了木鱼上,脑子里忽然电光石火闪过一个问题,当和尚, 就一定要敲木鱼么?
无缘, 无缘,你若已悟大道,就该不需木槌,心槌就能敲响木鱼;
无缘, 无缘,你若已有心棰,又何必再敲木鱼,心就是佛,又哪里来许多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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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字的来龙去脉还真有些神,很好奇,无缘究竟有没有心槌。 我的直觉,他找到了。
米兰街头, 一个目光有些呆滞的孩子在卖艺, 用一张脏脏的琴, 轻轻吹出几个音符。一下听傻了, 那分明是前南斯拉夫电影桥中的主题歌“朋友再见”的旋律。站着听了一会儿,孩子和边上的姐姐说了几句话, 我听不懂, 但我能听出来是塞尔维亚那一带的语言。问了句,Serbian? 那女孩点点头。
那歌, 在我孩提时代, 是每一个人都会唱的。快乐的意大利反法西斯战士在这音乐里无畏地走上大桥,和隆隆而来的德国坦克同归于尽。我曾经以为那只是在中国的特定年代才风靡的一首歌,却不想十年前, 在网络上遇到一个来自前南的一个哥们,因为这歌, 因为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这份友谊一直延续到北美,到欧洲。去年在维也纳,他带了媳妇冒了大雨开了四小时的车来维也纳,就为了能在一起吃再聚上个把小时,狠狠拥抱一下,然后再四小时,连夜冒雨赶回去,早晨到家正好上班。 把同行的编辑惊着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朋友啊,一个身高190的壮汉,拥抱时你们眼里都有泪花。
刚才百度了一下这歌, 居然找到了意大利语的版本,手风琴的伴奏, 节奏急促,快乐里又几分不安, 好像西西里岩石嶙嶙的风景。链接里还有很多翻唱的中文版,奶油蛋糕样腻人,恶心得无法听下去。
意大利语: 朋友再见 Bella Ciao
桥:回顾。。 NND, 看得老子都哭了, 真TMD老了
有一种东西叫信仰
未必是某处楼上的那位,也可以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种意念, 能支持着自己, 走很远的路 ,攀很高的山。
五月, 春天又到了。 园子里开了很多花, 粉红的, 雪白的, 松树枝头绿茸茸, 枫叶展开了叶子。 又是一年, 悲惨的花粉过敏季节开始了。。。
某人
NIKON D3, 24-120
这是一个信息爆炸和泛滥的年代,也是一个信息被滥用的年代。 写关于意大利PASSITO甜酒,需要查些资料,于是上网百度一下。回来的信息,怎么看怎么眼熟,仔细看看,竟然多是我在那里是做的那个即时报道的翻版。 原文发在新浪上,没几天功夫,被N家网站换个题目转载。
觉得很可笑,如果我的原文里胡说八道,那转载的东西如此流传,岂不折损了美妙的PASSITO大名。 好在新浪里发的文字不署名,因为新浪认定这是他们的独家新闻不许转载; 转载的人自然更不会署名,连转载自新浪的话也难得有个把网站费神加上去。那些转载的编辑们,你们不觉得这样填充自己的工作量有愧么?
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自己也转发一下,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辛苦敲键盘。好歹,我能学读乐乐老师那样,用颤危危的手指在浴室蒸汽熏着的玻璃上划出一对括号,括号里是大写的中文字,原创。
发给新浪的文字
Passito di Pantelleria
PANTELLERIA岛在意大利南部,离开非洲比离开欧洲更近些。整个小岛是因为地中海远古时代的火山喷发而成,遍地是黑色的火山熔岩,不是能看到黑曜石的闪闪发光。 岛上的土壤也因为是火山成型的缘故,和大陆本土,甚至和百公里外隔海相望的西西里岛都很不同。 岛上没有淡水源,在海水净化之前,主要的淡水来源依靠雨水的收集。
一方水土一方酒,加上海岛充足的日照,这也就给PANTELLERIA提供一个独特的酿酒机会。PANTELLERIA是世界上独特的甜酒品种PASSITO的产地。当年采集的葡萄中的一半自然日晒脱水40天左右,再榨汁兑入传统的鲜葡萄直接制作的甜酒中,混合的酒液继续酿3个月左右,就成了甜度非常高的PASSITO。
除去高甜度外,PANTELLERIA的火山岩土壤中矿物质成分丰富。在正常葡萄酒酿制中,过量的矿物质成分会破坏酒的纯粹,在高甜酒中,这一丝略为刺口的异味却给PANTELLERIA的PASSITO带来独特的口感。因为产量不大,除去PANTELLERIA岛本身,PASSITO只在意大利西西里岛地区常见。意大利之外很少出口。有机会遇到,PASSITO是一款绝对值得一品的特色酒。
自己的笔记
(此处略去1000字)
外一篇:
PANTELLERIA岛上的住家里,稍微有点规模的,都有一个很神秘的圆形园子,园墙是大大小小的火山石整齐地堆砌而成,有近两人高。 园子的直径大概在5-6米左右,圆心总是种着一颗树,除了这棵修整得很整齐的树外,园里没有任何其他摆设。
第一次看到这种园子,脑子里首先反映出的是禅院,主人独自在这极其安静的庭院里沉思, 那树总该是菩提或者苹果, 悟不出生死大道,至少也能砸出个牛顿地心引力。但去了几家,发现都有同样的园子,里面种的不是柠檬就是桔子,才想到这岛上出过一个时尚大师 (阿玛尼从这里发家),但不曾出过哲学家或者科学家。
于是毕恭毕敬地发问,生怕冒犯了当家土地神。 回答却简单得让人发愣: 这岛上风大,树很难存活。曾经的交通不便, 使得果树在这里成了极其宝贵的资源。 那用一块块石头垒成的园子只有一个功能, 就是保护中间那棵果树能开花结果。久而久之, 就成了习惯。
最难得的就是最珍贵的,这道理太浅显不过。稀世之宝的关键是稀世二字,遍地垂手可得的,就算不上什么宝贝。对潘塔列尼亚人,新鲜桔子就是宝贝, 值得用大力气去砌一堵厚实的墙保护起来。要说这园子的功能很简单,其实并不如此。仔细想想,还踏实地有一层禅意砌在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