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信口开河, 城南旧事 > 母亲的家谱 【2】

母亲的家谱 【2】

2013年1月3日 RedRocks

因为喜塔拉氏和努尔哈赤的娘舅关系,吉尔浑布成了国戚,从他开始,“舅氏子孙”和清朝的皇陵结下不解之缘。吉尔浑布即使已经从龙入关,在太祖去世,福陵建成后,依然被委以护陵人的重任从关内调回福陵,成为福陵守陵三家之一。家谱里没有记载老里家的祖宗吉尔浑布在福陵当差时挂的什么官衔,但他的儿子里丰祝发在史料和家谱里分别挂着陵上伯官和陵上京章的职称。

清朝的护陵人是个很让人眼红的位置,只有皇室的近亲和最信任的人才有机会承任。守护祖宗的陵墓和风水事关重大,这些护陵人得到皇家优厚的照顾安心工作,世袭的职业,一干就是几百年。铁饭碗不说,清帝每次祭拜先祖,对这些舅氏子孙还都会加恩赏赐,直到满清灭亡,可谓皇恩浩荡。

陵上伯官里丰,字克明,有三个儿子,长子松西和老三翁申泰依然都守着祖业,继续干着护陵的神圣职业。松西的官位先是陵上笔帖式,然后升为陵上供祭章京,最后成了陵上总管。翁申泰是福陵正蓝旗护军校,先是护陵,然后因为战功改任辽阳城镶蓝旗防卫。他是现今依然生活在辽阳城的翁姓人家的首祖。

我要说的是我母亲这一支的主线传人,里丰的第二个儿子里富哈里富哈的名字跟了父亲名中的里字,但现今的里氏族谱里却尊里富哈为里氏始祖,大抵是因为他没有和父亲和兄弟们那样走了舅氏子孙的捷径,而是以军事武功为本,开拓了属于自己的天地和事业。

家谱记载,里富哈曾经赴朝作战 (第一代志愿军?),因战功被大贝勒爷代善奏明世祖顺治爷,与顺治元年五月(1654)奉召回国,委派到牛庄营口一带。顺治二年正月(1655),里富哈在牛庄开始建立八旗兵业务,从初始四旗,到康熙二十一年 (1682)扩展到所有八旗,官至防守尉 (注:清官名。驻防旗兵将领,正四品,属将军或都统、副都统兼辖,亦或独自率兵驻防。全国共设防守尉十八人,除奉天二人,余均在直隶、所领兵数,一般为五十至一百人,奉天的熊岳独有九百余人,牛庄也有三百余人。。 算得上是当年护卫京城的近卫军)。管理所有当地旗务,营长大小的官,但在当时也算的权倾一地。

里富哈的一生也算的勤恳,无大功亦无大过,去世后葬在牛庄东关外。他的子孙大多在牛庄,只说母亲这一支,里富哈之后传富里丹阿,九各,常山保,吉寿,六格,到七世阿清德,依然挂着武德骑尉,一个正五品的封赠虚官衔,和祖上的带兵打仗的正四品营长差了远去了。

岁月悠悠,这就到八世百川。清朝的气数正渐渐消散,母亲这一支也因为走偏,越来越不成气候。家谱记载是这样写的:“百川,字纯一,前清委官,追赠武德骑尉。大总统题褒,饥溺为怀 (施渡船赈灾民),入奉天省忠贤祠”

百川不知道被清廷委了什么官,但他父亲的那个虚官衔到他这一辈已经成了追赠。倒是他身后几十年那个不伦不类的大总统(很有可能是黎元洪,该君曾写过同样的题词给别人)题字和忠贤祠的记载,说明百川公再世时还是很积善好德。

光绪元年,也就是公元1875年的某一天, 百川公突发奇想,出东关去探访祖坟,却发现历经二百多年,祖宗的墓碑已然东倒西歪,半埋土中,即使挖出后掸去浮土,只能认出模糊的字迹,而祖坟所在地地方已经到处是住家和商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碑碣欹侧,半为土覆,出而观之,字迹模糊,略可辨认。当是时也,舍宇连亘,市井繁华,商贩呼叫,游人践踏。。。)。 百川公感叹之余,邀集了同族诸家,大家凑份子,将祖坟迁到了城北三里的河边重新安装,并且立碑为记,并且定下每年十月初四为全族祭祀祖宗的日子。这也是老里家族第一次修订了族谱。

百川公的第五位公子在家谱记载中为满清防御,名钟元,字厚臣。这是整部家谱中第一次出现钟字,我不知道钟元是不是还跟有本家里姓,但据老人家说,钟乃是当时皇上的赐姓 (无论如何,查遍钟姓来源考证,满人的正统钟姓来自宗佳氏,钟元同辈的兄弟中亦有不少宗姓,不知道和这个是不是有关)。

钟元的第六子原名钟庚麟字星如,后改名为飞万字鹏翼,自号海容,瘦眉,白石老人。这就是我的外太公,我母亲的爷爷了。在几十页 家谱里,我最喜欢的名号就是飞万公的,显然,他有着很大的抱负,绝不愿当一只蓬间雀。母亲是见过外太公的,外太公能文能武,有一身好武艺,竟然在地痞骚扰时不敢出手还击,怕出人命,每每的需要他的女儿,我的外婆,出面怒退流氓。

从外太公开始,从里到钟的族谱开始和我有了直接的联系。

我小时候家里收有几件外太公留下的东西,一幅画,一面刻有福寿双全的玉牌,一截摔断的玻璃镇纸,和一枚刻着“人生七十古来稀”的印章。我现在依然有那块断了的镇纸,那画,那玉,那章,竟然在我们离开中国后的20多年里,家里人来人往中,不知道被借住的某位顺手牵羊拿走了,想了都很心疼。

分类: 信口开河, 城南旧事 标签:
本文的评论功能被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