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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城故事 (完)

2005年10月11日 RedRocks


P城外几公里远有座古寺, 用有着城垛的高墙围着, 竟然有几分城堡要塞的气势。寺里的木雕是世上一绝,尤其是雕像的眼,乌黑缯亮中的那一点,整座塑像忽然就好像活了过来,或者像想伸出大慈大悲的手, 或者像舞动着金刚柞劈头打将下来,掌管了死人阴间命运的判官们和玩弄着活人阳间生活的领导们一样,有的一本正经端然一副道学架式也有的却堆满了嘻皮笑脸直如游戏。
P城里有座古观,深深的院落,香火不盛,有几个半俗半道的人守着, 出家也就罢了, 倒是院子收拾得挺干净,游人少的时候,这地方住着挺清静的。院子的最里面的角落里垛着堆显然是抗战后留下来的日军士兵的坟碑, 砸成一段段的。 问门房里的导游, 导游说, 你看东西倒是挺认真, 我们领导说了这是没有整理完的文物一切资料保密不告诉你。 沿了屋子侧面的台阶走上楼顶, 能看到P城青瓦铺就层层叠叠的屋顶。 有两个板凳, 和朋友蹲在上面,感觉像田埂休闲的老农, 几个学生很起劲的导演如何摆拍,于是从板凳上跳了下来。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一起从广州来的朋友已经提前走了,去北京,不记得TA打招呼告别;在北京认识的朋友从北京匆匆来P城一天, 匆匆见了一面, 在低矮的阁楼里吃了顿匆匆的饭,匆匆又赶去车站找回北京的票,送TA去车站的路上得知有同事包了车,让蹦蹦司机掉头匆匆赶回客栈,新城区,老城区,几天的时间,这里似乎已经了然入掌心。出租车在P城的街道渐渐远去,后来据说那一路同行的人都累得在瞬时间睡着。

已经记不清后面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了, 也许前前后后的日子在变成文字的时候顺序都已经混乱,但这一切都不怎么要紧。 反正日子很安静, 很神定气闲, 每天在走熟的街道上摇摆着去八仙桌上有着红蜡烛的客栈和依然留在P城的朋友们喝茶吃早点, 去过去去过的大院小巷随意走, 不知不觉就到了离开的那个傍晚。在临街很有些中西结合的茶楼里坐了,慢慢喝咖啡, 喝茶, 小声地说话。 窗上半悬了竹帘,还有了细麻的窗帘挂在两边, 椅子是宽大的木椅, 上面放了好多软靠垫,都拢过来,把身子周围都塞满,怀里还抱上一个,舒服得不想动弹。 记得还有好几台相机,空气里好像有些即将分别时的伤感凝固在那里,朋友们都不说话,好像怕话音会把什么震落,有人拿起相机按快门,窗外盘旋的鸽子都落在了屋脊上面。夜幕一点点降临。
回到客栈,把已经收拾好的东西提到街边,墙上的招贴海报已经被撕得残破。雷大哥的家就在客栈对面,三孔窑洞的屋子,对街的门封上了,夜色里能看出些许轮廓。雷大哥的车不在客栈门口,大概忙了拉客人去了。客栈的夥计帮了找了辆宽敞的电瓶车,装车,出发,走出200米,忽然发现把自己的相机包忘记在了客栈的门口,掉头回去,远远就看到那黑色的包孤零零扔在无人的街边。再检查一遍行李,扣上我的皮帽子,再次出发,出城,电瓶车比蹦蹦稳多了,安静多了,快多了,走过几天走过无数次的路,穿过新城,终于到了火车站。
进候车室的时候,离开开车的时间不远了。还沉浸在P城过去和现在的情绪里,那些街道,那些屋檐,淅淅沥沥的雨,炕,牌搂不远处的小铺子里卖的花生米。。。舍不得离去,不得不离去,都会离去,剩下的只有记忆。曾经许的愿好像已经还清,却又许下了新的心愿。在墙壁油漆成绿色的候车室里,有人拍我的肩膀,回头,面对的竟是一脸灿烂的雷大哥。大哥说,我在城门口看到你们的车了,我在车上看到你的皮帽子了,我开了蹦蹦一直追到火车站来了,我得送送你,我帮你把行李送进站去。我楞在那里,朋友们都楞在那里,然后我就把比我矮了半个脑袋的雷大哥抱起来了。
P城的一个傍晚,一个认识没几天的雷大哥开了他的蹦蹦一路追到火车站,笑着说,我得送送你。彼时彼地,P城给我所有的记忆和想念,都在这简单的一句话里融化升华。
(完)

后记: 离开P城后第三天,从新闻里看到,我们走过的西门那段我曾经担心经不起风雨,对了旧厂房的城墙,在连日的雨水浸蚀后,塌了一大块,所幸出事的时候P城的街道已经很少行人,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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