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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椅

2004年1月29日 RedRocks



师大家中, 2003。12
在上海外白渡桥附近的弄堂里,看到一把椅子。这是一张极其普通的竹围椅,走在全国任何一个城市的小巷里,时不时的就能看到的那种。 用竹子扎成的骨架,然后用竹蔑密密麻麻编成坐垫和靠背和扶手。我站在那里对了这椅子看了许久,看到主人有些奇怪走出门来的时候才离开。
我的家里也有这么把椅子。仔细想想,这把椅子的上上下下是百分之百的竹子,那时,却不知道为什么被奶奶叫成了藤椅,一家三代人,就这么习惯的说藤椅这样,藤椅那样。
有藤椅的最早的照片,该是我和表哥坐在里面的合影。表哥比我大十个月,却从小到大都比我长得瘦小。照片上的我肥得如一头小猪,一屁股坐在椅子的当中, 把委委屈屈的表哥挤在了藤椅的一角。
我的奶奶,其实是北方人习惯称呼的姥姥,就是我母亲的母亲。在我们这个来自中国的极南和极北,却安顿在上海的家庭,和藤椅一样被错误但顺口地叫成了奶奶。奶奶是个极其慈祥的满洲老太太,年纪大了以后总是怕冷,常年裹着一件用棉布条缠成扣子的对襟大褂,冬天里面上个里子,就是个棉袍。那上面的布扣子在儿时的我是如此的记忆深刻,以至到了四十岁的我,闲逛在上海朱家角的一个小店时,看到件有类似布扣子的蓝土布褂子,爱不释手,不得不买了下来。奶奶留下的照片不多,而最好的那张,该是我最早的摄影了。我还很清楚地记得,那天天气很好,父亲拿出几个叔叔伯伯一起送给他的CANON FLQT单反相机,这在那时该是很好的相机了。奶奶是我的模特,把她心爱的藤椅搬出来。她最得意的有两件事情,老母鸡和玫瑰花,那都是她花了无数的精力侍候的。老母鸡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散步去了,合影的可能性不大。 把藤椅放在平房窗下的玫瑰花前,笑嘻嘻端坐在里面。
我们离开上海之后,阿姨去过家里几次,为了重新装修屋子,每次都要处理掉一些经年的积累。这把藤椅和阿三爸爸打的家具一起躲过了被抛弃的灾难。装修后的屋子里,藤椅放在中房间,和大衣柜和小书桌一起占据了窗前的位置。这么多年了,藤椅自然有些破损,现在找不到修补竹器的篾匠了,靠背扶手上的几个破洞用线和绳子补着,但依然很稳。我每次回到家里,都会在这把经历了三代人的椅子上坐一会儿,抽上一支烟,想想早已离去的奶奶和远在大洋彼岸的爸爸妈妈,当然,还有我自己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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