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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的日子

2007年8月31日 RedRocks 1 条评论


通常都是四月的过敏延伸进了八月. 每天早晨起来喷嚏不断, 脑袋胀大如猪头.
没有去办公室, 早晨把ZM的一篇文章处理完,继续修改XW的文章. 截然不同的文字, 截然不同的逻辑,脑子一直处在高度兴奋中, 在院子里的树下坐了写字,几乎忘记做晚饭.
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奇怪, 超现实. 在梦幻中的感觉. Yesterday Once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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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

2007年8月29日 RedRocks 1 条评论


黎明即起, 洒扫庭除. 将一地松针细细收拾起来, 空气新鲜.
爵士号, 如泣如诉, 感觉号手闭着眼, 腮帮圆鼓, 缓缓呼吸.
一排路灯延伸着, 灯柱细长, 头垂向路面. 灯柱间有电线连着, 锁链.
路上很少车. 路尽头, 日出, 金光四射, 让我睁不开眼.
爱尔兰风笛, 鼓, 低徊中颤抖着不安.
你说: 一无所有时, 任何变化都是收获.
Once hit the rock bottom, any change is an improvem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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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散记 10

2007年8月23日 RedRocks 3 条评论


终于有机会睡了一个懒觉. 本来想了早晨去泡温泉, 也因为腿上的伤口作罢. 跟我走南闯北许多年的大蓝箱子终于累垮了, 拉手断裂, 估计阿拉斯加是他旅行生涯最后一程. 拎了装满了镜头和三角架的箱子下楼, JADE已经在等候.
看到阿拉斯加输油管道时第一反应是, 太神了. 输油管线内径4英尺, 耗资80亿美元 (据说这是 人类历史上私营公司最大的投资,集八大石油公司之力才凑够份子开工,期间贪污,腐化,盗窃, 人类能有的恶行都发生了), 天上地下, 有时走在H型高架,有时深入冻土数米, 穿越800英里阿拉斯家的山川原野, 每日能输送350,000,000升原油. 第二个念头是,人类工程史上如此大手笔. 也该恐怖分子多容易的目标啊 (幸运的是,恐怖分子也许挺环保, 到现在为止, 没有过日任何真正对管线的威胁).

因为临时更改旅程去KODIAK岛, 下午的一些项目匆匆取消. 但JADE说, 在FAIRBANK 的阿拉斯加大学北方展览馆是必须看的. 这座在建筑设计上超级抽象化的大楼, 如破冰船,如熊, 如北极光, 里外使用了大量象征手法, 充分利用着建筑结构和大小门窗投进的光影, 果然是一绝. 馆藏没有特别可圈可点的地方,但阿拉斯加风味十足,总体是到了FAIRBANK不可或缺的一个项目.
去年在美国中部NEBRASKA旅行时, 第一次接触到沙丘鹤. 除去在几支终年定居在温热带的亚种外, 大部分的沙丘鹤属于候鸟, 雌雄配偶终身, 在野外能活到25岁左右. 老夫老妻在迁徙时经常是子孙满堂一起飞翔. NBBRASKA的沙丘区是这些大鸟在迁徙时重要的休息地, 春来归时, 竟会有数十万只沙丘鹤在那一带歇息补充继续北上所需要的能量. 可惜的是,我去得不是时候,错过了这一壮观的场景. 却没想到, 阿拉斯加是这些鸟类在北方的家. 机场附近有一片自然保护区, 每年初夏沙丘鹤云集这里. 因为已是仲夏,我再次和沙丘鹤交臂错过. 天上一对潇洒的大鸟飞过, 又快到南飞季节.
(回来看资料, 发现离开家5小时的MONTAVISA, 我经常去拍牛仔的小镇, 也是沙丘鹤迁徙中重要的停息地. 走到天涯海角, 最后发现近在家门. 也许这也是天意).

FAIRBANK作为阿拉斯加重镇, 城市小得让我吃惊。 也难怪,习惯了中国的人山人海,整个阿拉斯加州全部居民集合起来,尚不如上海某个区的人口。 城中心安静到让人觉得冷清:居住在阿拉斯加,本是为了这里更能接近自然。 城市的生活,自然不会是阿拉斯加人的首选。几位家长带了孩子们在河边自编自演着某出戏。老城中的历史建筑大部分都被整体搬迁到一个类似游乐场的公园。
在一个粉红色的箱车里买了一个三明治带去机场. 去KODIAK需要经过安卡雷齐,然后再换小飞机去岛上. 行李能直接托运, 只需把最重要的几个相机和电脑随身携带. 安卡雷齐机场有免费的无限上网, 等待转机的时候就不那么难捱. 再次坐上不需要安检的小飞机, 10多个乘客, 晃晃悠悠地向KODIAK岛飞去.

KODIAK岛是全美第二大岛 (仅次于夏威夷本岛). 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著名的KODIAK棕熊。 小飞机从云层中钻出时,离开海面已经没有多高. 海岛上有如此规模的一个机场已是难得, 有意思的是跑道的尽头就是形成岛屿的山峰, 远看, 直如飞机奔了山峰而去. 只几下颠簸, 已在跑道上着陆.
天色已晚, 直接住进了离开机场只有百米之遥的COMFORT INN 旅店。旅店的门上贴了一张纸:这两天附近有熊活动,外出小心。 第一次走近走近野熊的世界, 有些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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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散记 9

2007年8月20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CHENA RIVER
早晨又迷失了方向, 找不到旅馆的大门.
CHENA RIVER, 第一次见到这 名字, 想了,难道这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 河名的5个字母中, CHEN 占了4个. 再仔细琢磨一下, 满不是那么回事. 当地语言中, NA,是河的意思。 CHENA, 就是 CHE 河。 别说我这个老外搞糊涂 , 就是说英文的鬼子们也把 CHE 河 搞成了 CHE 河河 (CHENA RIVER). 别说鬼子会搞糊涂, 就是当地人也会叠用同一个词汇。 阿拉斯地名中, 叫某NANA的河流就有好几条。
CHENA RIVER 发源于阿拉斯加的大山之中,雪水消融,集成小溪,渐渐汇流成一条水色清纯的山溪河流。 CHENA 清冽的河水一路而下,最终进 TANANA河。这条名字中有两个NANA 的河,在阿拉斯加本土的 Abaskan 印第安语言中,意思是来自大山。船到达CHENA和TANANA交汇处时,TANANA的名字才凸显真正的意义。 和CHENA不同,TANANA发源于冰川。阿拉斯加巨大的冰川在一道道河谷中缓慢推进,巨大的冰流以无法想象的力量一路铲磨着谷底和两侧的岩石。 流动距离长的冰川能将一路铲下的砂砾磨成极细的石粉。 等冰川消融,发源成冰川河流,如果水势浩荡,就能挟裹着这些砂泥而下, 水色混浊。 在CHENA 和 TANANA 的交汇处,冰川河混浊的水势忽然遇到山溪近乎透明的泉水,从泾渭分明到两条河流湍急的河水翻滚挣扎搅和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用当地印第安的语言, Nuchalawoya, 大河的婚姻。
Marriage of Rivers
(清浊相混,清变浊。 这是一个自然规律, 无一例外。清只有变成无穷大, 才有可能将有限的浊稀释到难以察觉,这仅在理想状况才可能发生。 一粒老鼠屎能坏一锅粥,也是同样的道理)。
船上挤满了穿着得花花绿绿的游客,开船前各自占据靠窗的座位,船开动了,才发现站在两舷才是最佳的观景位置,于是侧舷又挤满了人。 征得了船长的同意,我幸运地进入驾驶室的范围。 可以在两舷和船首间自由来往, 观看周围的景致和拍照片都更加自在。
这家游轮公司一共有4条以发现者 (DISCOVERY)命名的水轮船,都属于家族营运。我坐的这条船船长就是公司的大老板。 从营运规模和票价看,他们一家该是非常富有了,这老板还是一身船长服,一丝不苟地在CHENA河上驾船。很难想象,如果不是对这条河的热爱,他此刻为什么不在某个大城市的雪茄室里滋润。老板安排了许多特别项目:启锚时沿河从前方水面上呼啸而起的水上飞机,世界冠军驾驭着狂奔的雪橇狗沿河飞奔,印第安村落里少女讲解她们的生活习俗。。每个项目都做得很扎实,不似许多景点忽悠游客的表浅。
Riverboat Discovery
船长大概50来岁,皮肤黝黑,脸庞有些消瘦,双目炯炯有神。他的大女儿已经能独立驾船; 小女儿刚上初中,穿了一身水手服,在前舷用摄像机拍摄河道狭窄时船舷两侧的情况, 通过一个显示器传给驾驶室内的老爸。 归途中,我注意到船长在接近一个河湾时目光一直在扫描绿树中的一栋很漂亮的木屋。“我妈妈住在那儿呢,每天船从这里过时,她都会出来和我们挥挥手”。船长很遗憾, 今天妈妈居然没有在河边屋前草地上出现。快到中午,水轮船慢慢靠拢了码头。船长的眼睛忽然放出孩子一样的光芒:我妈在码头上等我呢!
CHENA河的水位随着季节变化比较很大,在采矿热潮里,为了保持河道的畅通,在河上修过一道水坝,将下游的水泵入坝内提高水位。 这水坝早已被拆除,当年的泵房还在,改成了一个以泵房为名的餐馆。坐在水边,阳光灿烂中,吃下了我的第N块三文鱼。
大马哈鱼干
地陪的朋友JADE开车去两小时外的 CHENA 热泉。公路该是笔直,却因为这里冬夏的巨大温差,地面不停地热胀冷缩,路面变得丘陵起伏。 一路聊天,JADE还有个把月就要和过去是职业冰球手的男友一起去云南当外教,教孩子英文。很佩服他们的勇气,放下这里的一切,去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开始一个新的生活。 JADE说,这个决定并不很难,她是美国人,男友是加拿大人,两人因为工作和生活地点的不同,关系远远近近很多年,分手多次,每次又发现心里不能没有对方。放弃自己的生活,去到对方的世界,各自又都有所不甘。索性选择一个完全陌生的中性地点,开始一种两人都没有经历的全新生活, 一起摸索着,建立起两个人的世界。
CHENA 热泉是阿拉斯加著名的观看北极光的地点,冬季夜长且黑,游客们蜂拥而至,如日本雪猿般浸在地热泉中,等待头顶奇迹的出现。此刻是夏季,很高的纬度,夜色竟然是通晓不黑。这次和北极光无缘,只能在热泉里泡了一会儿,继续和JADE聊她在阿拉斯加的日子和即将到来的新生活。
热泉是一个旅游景点,附近有一所雪橇狗基地。 从林间的土路走过去,JADE忽然发现迎上来的主人恰克是她很多年不见的朋友。下午日头很热,恰克不肯放狗奔跑,带了在狗群中散步。 想起前几天在冰川上看到的那些雪橇狗,决定这些在夏日的炎热里耷拉了舌头的哈士奇有些可怜。
冰宫
另外的一处景点是一个冰宫,很大的冷库里是一座冰雕宫殿,晶莹的冰块里深埋的彩灯把整个宫殿点缀得璀璨。 宫殿里有大棉袄给游客穿,但世界久了,依然冷得不行。 主人站在冰雕就的酒吧后说,冷得过来吧,来杯冰宫威士忌。接过杯子才发现,精致的高脚酒杯竟然也是冰块雕成。烈酒入腹,浑身热呼呼,继续往冰宫深处走。 尽头是四间冰卧室, 里面所有的家具都 用冰雕成。 最惹人注目的,当然是那冰刻的大床。床上铺了厚厚的兽皮,摸上去,依然冰凉。想不出,在这样的地方住了,能有什么乐趣 (当然,小龙女除外。想起寒玉床,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RIVER MIKE 是阿拉斯加传奇人物。六次雪橇大赛的金牌得主,在事业的顶峰忽然激流勇退,在之后至今的18年间,将自己完全退回了自然。夏季的时候,他住在白令海峡附近的海滩上捕鱼,冬天,进入阿拉斯加中部的树林里栖息。每年靠给营地的游客讲故事挣2千元买最必须的东西,余下的生活需要,全部从阿拉斯加的大自然获得。我问他,你不交税,山姆大叔不会找你的麻烦么。MIKE 靠在他那辆1961年的GM皮卡旁,哈哈大笑:欢迎他们来找阿,对我,任何变化都是一种改善。关在监狱里,一天三顿有人烧好的热饭,每天能洗澡换有人给你洗干净的衣服,多好。
皮卡的车厢里,是一张铺在车厢地板上的旧床单,破烂,但洗得很干净,上面胡乱堆着一堆过期的国家地理。一个显然是自制的木柴炉用螺丝固定在车厢尾部,铁皮烟囱从车顶上钻出去。炉子可以煮水做饭,也可以在冬天生火取暖。 我羡慕他,对幸福的理解简单到了这程度,还能有什么让他不快乐的事情呢。(当然,我这知道,他的生活和我们理解的幸福和舒服完全无关,我的幸福底线又在什么地方呢? 回答: Don’t ask a question that can’t be answered).
River Mike
跟随着RIVER MIKE到处流浪的,是他的两条狗。 一条叫小白,另外一条叫老兄。 老兄真的很老了,趴在木板搭的屋子里,一动不动。MIKE说,数年前,他在路过一个雪橇狗场的时候, 见到一条叫老兄的黄色雪橇狗, 那狗似乎他很有缘, 每次一招呼名字,立刻欢快地扑到他的身上。 阿拉斯加比赛的雪橇狗年老后下场通常很悲惨,多为狗主安乐处死。 MIKE当时告诉那狗,老兄, 等你退休了,我领你回家。
几年后,MIKE再次路过那狗场,去找老兄。 一条已经退役的老狗和老兄长得一模一样,却任MIKE千呼万唤,总没反应。新狗主不记得老兄这个名字 (退伍的老狗, 能活着已经是一种奢侈)。MIKE把这条老狗领了回来:老兄不见了, 你长得如此像它,我们也算有缘。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有一天,MIKE发现,这条长得和当年的老兄一模一样的狗,原来耳朵已经完全聋了,它,该就是当年的老兄。
(写到这里的时候,又一位朋友来说,石头你那些 ALASKAN HUSKY的照片拍得挺好看,但你不懂狗。 我已经知道TA 要说什么了。 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们,看惯了好莱坞的电影,跟惯了养狗贵族们的风雅,只把电影里用的那几种 (不仅仅是Malamute, 也可以是Samoyed 或者其他几种类型) 称为HUSKY。
真实中,ALASKAN HUSKY并不是一种血统, 而是阿拉斯加雪橇狗的一种统称. 从实用角度, 一条优良的雪橇狗通常都是混血交配而成. 那些电影中的SHOW DOG, 在体能上无法和混血狗竞争. 除了当宠物外,很少有真正的阿拉斯加人养那些”movie dog”. ALASKAN HUSKY在当地的唯一目的是拉雪橇。 因为现代交通工具的发达,现在的雪橇狗除了参加雪橇比赛和拉游客外,已经很少有存在需要。 一条得奖的ALASKAN HUSKY可以为主人带来很多钱, 但因为HUSKY血统不纯, 需要大量繁殖才能从中选取出佼佼后代. 大量体质较差的HUSKY被主人放弃, 引起动物保护者的严重抗议.. 这是题外话了.)
白夜,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夜。天色却还透着蒙蒙的亮。从RIVER MIKE停车的小树林出来,迎面遇到了JADE的朋友,狗场的主人恰克, 喝得几分醉意。 恰克说,下午太热,现在凉快乐,咱们溜狗去。
回到狗群中的恰克瞬间酒意尽散。月色下见到主人的狗群轰然躁动起来,一条条拖着颈上的铁链争先恐后地往走近的我们身上扑着, 吠声震耳欲聋。 营地里没有雪,雪橇变成了拖车。恰克把车身和拖索理顺,然后奔进狗群,将他的爱犬一条条解开,一起奔回车边,上肩带,挂拖索。只一会儿功夫,12条欢蹦乱跳的狗狂叫着,浑身上下透着兴奋,将固定在地锚上的车拽得乱战。 没有被选中的狗不甘地狂叫着, 努力挣着项链,好像向主人表明他多么想加入奔跑的行列。
夜色里的HUSKY
恰克放开车闸,一声呼啸,头狗呼啸而起,其余的也随之开始狂奔。只离开我们最近的那条狗犹豫了片刻,竟然被拖翻在地,拖到了车的后面。惊呼中,狗群完全不肯停步。心一下揪紧了。这家伙居然在翻滚中挣脱了套在身上的绳索, 更让人吃惊的是, 没有任何绳索在身的它,毫不犹豫地从飞驰的车侧狂奔回队列中,和同伴们一起奔跑。
这该是一个多么诡异的场景:子夜已过,蒙蒙月色,一群狂吠的狗拽着一辆拖车穿过阿拉斯加的森林。 奔过小镇,狗吠声大概震醒了所有的人家,窗口相继亮起了灯。三岔路口,也许是夜色,也许是太兴奋,狗群竟然兵分两路,往不同方向跑去。恰克也慌了神,等跑散的狗发现不对,掉头奔来时,迎面撞上了拖车。一条狗被卷入车厢下面,恰克跳起身压在车闸上,也许是因为狗群也失去了方向,这次,车停下了。 夜色里,看不去清恰克的表情 , 听见他哆嗦的声音念叨着,孩子,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心又一次揪紧,更紧。
阿拉斯加的夜,奇迹发生。 抬起车轮, 松开被压住的绳索,那条狗翻身窜了出来,竟然毫发无损。十二条狗继续列队狂奔,其中两匹身上没有绳索。 也许是这一夜的惊险还不够,四个轮子的拖车无法跟上四蹄翻飞的HUSKY, 撞上路中突起的一块大石后,车身疯狂晃动倾斜,我的腿狠狠撞在前面的铁护栏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写下这个夜晚时已经是两周后, 创口还没有愈合)。
阿拉斯加的夜,一次又一次让我无法忘怀的阿拉斯加的夜。
阿拉斯加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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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散记 8

2007年8月18日 RedRocks 评论已被关闭


(彩色的黑白照片)
人也许比其它所有的动物都很可怜, 来了, 走了, 还要为之欢乐为之悲戚, 到是当一只普通的动物来得简单, 连吃睡都是最原始的本能所驱使, 不需要有什么附加的情感. 而当一只动物, 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们的日子如此短, 无法和大自然比, 即使是我们自己留下的痕迹,也能远远超过我们的寿命.
在DENALI的小火车站上, 开往ANCHORAGE的火车离去. 刚才喧闹的小站顿时寂静无声. 铁轨静静地延伸进远处的树林. 一只乌鸦沿着铮亮的铁轨若无其事地走, 尾巴随着臃肿的身子摆动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与TA无关,车轮敲打铁轨的声音消失, 就什么都不曾发生。
跟了乌鸦沿着铁轨走, 端着我的相机。 我不知道我想拍什么, 也不知道能拍到什么,甚至不肯定自己会不会拍什么。 如果乌鸦沿着铁轨一直走, 我想我会跟了TA。 印第安人认为乌鸦是智慧的化身, 知道昨天今天和明天。 跟了乌鸦走,不会错。
乌鸦腾空而起,却依然是沿着铮亮的铁轨飞, 能看见TA展开的翅膀梢上的毛羽。TA飞得有些费力,贴近地面,该没有热气流能利用 (我不知道乌鸦会不会和鹰一样借助热气流翱翔)。 TA转过远方的林木,沿着铁轨,和先前的火车一样消失了。 我愣在站台上。 周围依然空无一人。 无意识地按下相机上的回放,发现我刚才按了好几次快门,那鸟凝固在铁轨上方,翅膀使劲展开着,好像要去什么地方。数码相机很神奇, 不但能凝固时间,还能把凝固的时间立刻还原到此刻,不许要些许的间断和等待。

我的行程和乌鸦飞去的方向正好相反。去FAIRBANK的火车要过两个小时才会到站。站台中间的小木屋里有两个工作人员,告诉我我预定的那节车厢轮子坏了,没法开,给我换到了一个旅游团的豪华包车里。我自然不会有太多意见,只是 忽然想,火车的车轮怎么会坏呢,那是钢铁的东西啊。觉着有些滑稽,横竖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做,傻笑也是消遣时间的方法。 掏出笔和本子,画周围的环境。 继续觉得滑稽:在阿拉斯加一个和所有与我有关的世界都无关的小火车站,手边是相机,膝盖上的速写本,一个人发呆。我怎么会坐在这里呢,活着,去过的地方,遇到的人,难道完全都是随意,还是真有冥冥中的天意。
附近旅馆的大客车一辆接一辆开进停车场,客人们拖着大箱拎着小包,潮涌进站台, 两小时前的场景精确重演,只是这次他们奔向相反方向。 这次我也不再能是个旁观者,也会拖着我的蓝箱子卷入这道洪流。 (观点1:总以为自己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到底,依然是统计世界里的一个随机数; 观点2: 所有人在一片混乱和随机行为中成就了这个社会,貌似漫无目的中的每一个人,那个大写的我, 却明白TA自己的目的。 这又有什么区别和值得考虑的意义呢?无聊!)。
旅行的起点和终点似乎都会让人有些许的伤感,或者是快乐。离去,归来;开始,终结。 只有中转站能让人心平气和。没有人迎接,也没有人送行,自己来了,又自己走了,几乎不留一丝痕迹。 (继续矛盾:中转站也能让人加倍旅行的感受,Ta即是终点,又是起点,刚刚见面的人,转瞬又要离别。)

我的座位在车厢的尽头,不需要看见任何人。车厢分两层,乘客都坐在二楼透明顶棚的观光位,楼下是餐车。我不饿,要了一瓶葡萄酒,在位子上滋润或者麻醉自己。
不停地重复,早晨拎着大箱小包乘汽车赶往火车站, 开车后发现列车往旅馆方向驶去,从5小时前离开的阳台前驶过,强迫回忆 (旅馆的房间是时空坐标中很有趣的一个点, 无数人在三维空间中不同的时刻在这里重叠)。
天很好,蓝天白云,路的两侧依然是无穷无尽的树,水洼,远处的山。窗外的风景很简单, 但隔了玻璃窗,让我觉得很遥远。 下楼到车厢口的平台上,风呼呼地吹在脸上,没有头发的脑袋在风里感觉有些凉意。
FAIRBANK的旅馆房间是此行中最大的,一个人住了一个套间,卧室,厨房,卫生间,客厅。在里面绕来绕去,每次一定会至少走错一次。客厅里有巨大的沙发,可以看电视。 也有网络。脑子里空空的,到该睡觉的时候,已经记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有区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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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散记 7

2007年8月17日 RedRocks 1 条评论


麦金利山
DENALI国家公园之所以名气巨大, 是因为北美第一高峰, 麦金利山就在左近. 这公园已经深入阿拉斯加腹地, 自驾车来这里的人很少, 大部分游客火车来火车去, 只能借助公园里的游览车参观这座地域似乎比名气更大的公园.
早起床, 走去隔壁旅馆门口,已经有一堆高矮胖瘦的游客在等车. 不喜欢被放羊, 但今天难逃厄运. 从一开始感觉就不很好, 以以往的经验, 这样的大客车看野生动物估计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开车前,导游先说明, 每小时都有停车休息上厕所的机会, 大家不必紧张. 刚开车,后座便传来如雷鼾声. 我知道我是个能打呼噜的人, 但我估计和这位仁兄比较,我的鼾声大概只能算蚊子哼了. 开进公园不久就是方便停车. 从车窗里看出去, 那些先下车的人不去厕所,纷纷往中间的看台跑. 走去一看, 远处河滩上, 赫然走着一只熊. 这只熊 (严格说, 只能算一点熊,估计离开我的距离能有个把公里,用最200MM的镜头看,也就是一个晃动着的点.) 结果是终此一天惟一见到的熊. 和DENALI的名气比, 实在让人有些失望.

河滩上的麋鹿
(写这些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DENVER, 家里厨房的桌面换好了, 媳妇发现四眼的电炉居然有两个不工作,写写停停, 此刻,我把炉子拆开了) 
剩下的一天里,还见到几点白山羊,几点鹰. 最近的一匹麋鹿大概也有数百米远,但好歹能在10M 的数码相机图像放大到最大时,能看到它头上的分角. 麦金利山也很不合作,一直躲在云雾中,导游遥指着空中一片死白暗灰的云雾说, 那云的后面就是麦金利,北美第一高峰,海拔20300英尺. 游客们对着那片白色的天空发出一阵感叹. 导游从包里掏出几张老照片,开始说着一带的历史. 可是,我,我,我真的很想很想看到那白雪盖顶,高耸入云的麦金利山!
(炉子里,居然断了两根电线! 从新接好,美国正常电压110V,  电炉用的是220V, 小心翼翼,被电一下就不好玩了. 开关,灯亮,摸一下炉面,烫手,大功告成).
十三小时的旅行, 路的尽头是间许多年前一位矿工妻子住过的小屋.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 老人叫FANNIE,在当时就是一个传奇.她的故事在她去世后广为流传,更有很多文章合书将细节描述. 和她的矿工丈夫曾有过一段相濡以沫的浪漫日子. 矿工在一次事故后被空运去西雅图救治,在那里发现大城市的生活原来比矿工的日子舒服得多,兜里有钱,就和照顾他的护士好将起来,以至最后和老太太离了婚. 这矿工倒还算够爷们, 在那个男人拥有一切的时代,居然把财产对分给了老伴一半,也算是女权运动的先驱了.老太太离婚后就独自住在这里,和来往的商客结下了很深的友谊,这小屋也因为主人的热情而闻名这一带.直到一个冬日,和老太太邻居多年的挚友注意到小木屋两天没有炊烟,过来开门一看,发现老人已经在床上安然去世.小木屋的历史在那一刻凝固. 

FANNIE的卧室
一只鸟从车窗外掠过,激起车内一片惊叹.
(站在后院,仰面朝天,一群鸟飞过.. 为什么平时就注意不到它们呢.千里迢迢来到阿拉斯加,努力去找天边的动物.生活里近在咫尺的动物却每日视而不见. 是因为阿拉斯加神奇,还是她让我们睁开了被忙碌的生活闭塞了的感官).
地平线上连绵的山峦,云散开些,裂开一道缝隙.光透下来.好像舞台上效果灯光. 麦金利山出场似乎需要先前的铺垫.远近的山此刻成了一溜小土丘, 黑黑灰灰伏在大地上.麦金利山是雪白的,和天上的云融在一起.山脊起伏,庄严且神秘.不似照片上见过的那般险峻.只一会儿,云缝合拢,天幕落下,一切似乎都不曾发生. 
(不由自主想起西藏的山. 那儿,山也总是覆盖着白雪,起伏着,有蓝天衬托着,明明白白,没有一点掩饰.即使是夜,星光灿烂,也总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 不知道为了什么, 从西藏回来后, 那些关于西藏的传说, 那些感慨,那些神往, 都渐渐淡去. 西藏, 因了听不懂语言而失去了理解, 因为缺氧而让大脑运转缓慢, 也许那才是一种修炼纯净的法门).
对面的座位上是一对夫妻或是恋人,也许两人都是职业按摩师,一路轮流趴在对方身上, 不停地相互搓揉着,满脸满足,无比享受,让周围的人看了很是羡慕. Denali 开阔的山野. 一天的颠簸, 旅人们都累了, 不再注意到远处山坡上的羊和天空掠过的鹰和鸦.
回到旅馆, 慢慢走上二楼. 这是这里的第二天, 这样的旅途, 难得在同一个地方停留两天, 忽然有些舍不得这木屋. 明天,又要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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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梦

2007年8月10日 RedRocks 1 条评论


Chena Hotspring, 奇纳热泉,冰宫,阿拉斯加
科罗拉多的夜。 树下, 听周围昆虫唱歌。 宝石蓝的夜空被树枝分割成几片。 夏天树叶茂密,填满空间。 撑开胳膊, 将头努力往后仰。 科罗拉多的夜很安静, 这让我想起阿拉斯加的夜。 那夜, 更静, 至静如梦。 此刻是梦醒了?还是从一个梦境跃迁到另外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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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散记 5

2007年8月8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安卡雷奇 (Anchorage)的泰德国际机场吓了我一跳. 在阿拉斯加这几天, 一路塞斯纳小飞机, 2个乘客一个飞行员, 不需要任何安检. 拎着箱子, 从铁丝网栏杆的小门进去, 直接上飞机就走. 这里洁净的登机门, 宽敞明亮的大厅, 让我觉得很不阿拉斯加. 和地陪Jeanette 接上头, 住进了本来昨天就该入住的库克船长大酒店(Hotel Captain Cook). 安卡雷奇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库克船长挂在一起, 酒店的电梯间用船甲板的油木板铺地, 很有些性格。

安卡雷奇市场
走去安卡雷其的市场, 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一个集市该有的东西这里基本都有, 细节观察,这里的工艺品很少有出自美国本土生产, 但和下48州不同的是, 居然没发现中国制造的东西. 我们几个人各自散开, 我东张西望拍照片和找人采访(聊天). 过了一会儿, 遇到兴冲冲的LM, 说有个东西很合适我. 去到那个摊位一看, 哈哈大笑. 一件灰白色T衫,胸口印了一个巨大的蚊子, 恶狠狠的眼, 血红的刺管. 下面赫然几个大字, BITE ME. 还不够我受啊, 居然还要公开挑战阿拉斯加蚊子. 不由分说买下了这件衣服. 看样子以后当吸蚊器的命运注定.

洄游的大马哈鱼
市场在一片高地上, 坡下是条蜿蜒的河. 高速公路桥从坡顶凌空而出。 大桥越过小河. 河上原有的桥缩在大桥的阴影里.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 那老桥都不再有存在的意义, 却有个有心人把它租赁下来, 改建成了一座横跨小河两岸的独特餐馆. 桥下的河流是大马哈鱼洄游路线, 许多的渔人在河边垂钓,自成一道风景. 离开主水道, 一条孤独的大马哈鱼努力地游着. 水流很急, 它的努力也仅能让它不被水流带走, 从岸上看它, 只在原地拼命摆尾巴, 却无法前进半步. 它的身体已经变成了深红, 离开生命的终点该已不远. 上游的瀑布还有百来米远, 瀑布水更是奔腾, 我无法想象已经精疲力尽的它如何还能翻越瀑布激流, 还要坚持多久才能成就宿命.
河桥餐馆的自助餐里有虾和雪蟹, 老板是一个来自斯里兰卡的精致男人. 黝黑的皮肤, 梳理得油光铮亮的头发下一对狡黠的眼睛, 看不透里面有些什么. 浑身上下的热情让我感到一丝说不出的不安.
(那条大马哈鱼还在同一个位置继续摆动尾巴,奋力游着).

钓大马哈鱼
从WIKIPEDIA中知道, 眼前站在我面前的这栋GIRDWOOD是阿拉斯加大地震后的产物. 乘高速缆车上到山顶, 山脚下的库克海湾鳞波闪烁, 很难想象在那次大地震引发的海啸把这个小镇的前身冲刷一净. 山坡的角度相当大, 估计冬天是黑双钻的雪道, 打死我也不肯滑下去的地方. 沿着山脊往山顶走, 路挺窄, 路边戳着根标记, 上面是危险二字, 倾斜向一侧的悬崖; 另外一侧是即将融尽的冰原. 冰雪的尽头是另外一个牌子, 上面写着CLOSED, XMAS GATE. 半山腰里几个滑翔伞山鹰盘旋。 一对新婚夫妻在绿草地上拍婚纱照,等我抓起相机赶过去时,他们已经拍摄完毕,正准备坐缆车下山。 不死心自己可耻的失败,耐心在缆车站等了半天,想抓张他们下山时的照片。 开车那一瞬, 一位胖大嫂扭身挡在他们身前, 无情击破了我的期待。

GRIDWOOD, 在库克海湾上空滑翔
GIRDWOOD的附近有7道冰川终年不化。从海上见过冰川轰然崩裂,从空中见过冰川奔腾般凝固,下面该经历的是亲脚到冰山上走几步。 换上了一身防水风衣,钻进机舱如一个水泡的直升飞机,转瞬腾空而起。机身晃得厉害,视野开阔,让我觉得挂在空中。 接近冰川的时候, 云雾骤起,可见度飞快下降,很快四周一片茫然。冰川顶部,云雾中渐渐现出一个营地。 一个瘦高的女孩在雪地里站着向降落中的飞机招手, 身后一排排的铁桩上, 巨大的爱斯基摩狗兴奋地扑动。 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停息,此起彼伏的犬吠。

GIRDWOOD 冰川细节
在冰川上乘狗拉雪橇该是件很刺激的事情,我却只记得面前无数的狗爪翻飞,翻飞着踢起无休止的雪块扑面砸来。 脸被砸疼还是小事,手里的相机是此刻的生命,赶紧抓下头上的皮帽给相机护驾。速度,晃动, 风雪。 终于停下休息的时候,踏雪走到雪橇的侧面,想拍几张风雪中雪橇飞驶而过,黑脸的橇哥却不肯配合,说这里坡度太大,启动了就无法停止。 连续两次都是如此。失望。 背后的雪坡下就是蓝冰的冰川起点,往那儿走了一段路,雪橇开始从雾中视线中消失,坡度变大,如果失足了估价就得殉职。走回雪橇,坚决要求橇哥配合我拍摄一次。唯一的一次机会, 不等我站到位,躁动的狗们就拉动雪橇狂奔起来,快门,快门,快门,只一瞬间,雪橇就从眼前冲过,消失在雾天雪地中。歪扭着步子追去,前面已经是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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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散记 4

2007年8月7日 RedRocks 1 条评论


Haines 码头
出发时间太早,早到旅馆的门房都没有上班. 老板很大方,昨晚就把旅馆接送客人的面包车钥匙给了我, 早晨起来,把行李塞进车厢, 不需要踩油门, 车就沿着这两天傍晚散步的小路滑下去. 散步需要半小时的路, 开车只几分钟就到了. 码头上很少几个人. 两个骑单车的汉子, 很小的背囊, 不知道从多远的地方来,又要去到多远的地方.
去SKAGWAY的水翼船似曾相识, 完全是几年前乘坐过从中港开出的翻版. 据说现在中港码头已经完全拆了, 很久不再走那里,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 记忆里, 两条水泥走道伸进海湾, 停泊的水翼船有很大的柴油味. 水花飞溅从青马大桥下飞逝而过. 阿拉斯加水翼船很干净, 路过大瀑布时还稍作停留, 冒充旅游游艇, 只停几分钟, 却多了很多人情味.
SKAGWAY的地陪导游叫BUCKWHEAT, 一个憨态可掬的胖大哥哥. BUCKWHEAT的名字是他儿时朋友们给他的绰号, 有嘲笑他没能耐的意思. 绰号听多了就习惯, 到后来连妈妈都那么叫他, 等成年了,索性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这个绰号. 长大后的BUCKWHEAT不再是无能之辈. 去年为了给小镇医院买设备, 他活活从南走到北, 用10个月时间从弗罗里达步行回到阿拉斯加, 然后划了皮艇从阿拉斯加湾到达五大连湖,成功募捐25万美元. 看了面前的这个胖大汉,很难想象他如果完成如此壮举.
(我们都不停地有着远大的理想, 又有几个人能真愿意迈出步伐去一步步走出本该属于我们的旅程呢? 其实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不停地走, 只有那些认定一个方向走着的才能走得更远吧).

牛人 Buckwheat
SKAGWAY对我不是个陌生地方. 满街乱走着从豪华邮轮上下来的游客, 仔细找, 或许能找到几年前自己的身影. BUCKWHEAT的办公室在小镇上最有特点的房子里. 房子的正面全部用海湾里飘来的浮木拼成. 从这里走过的人无法不注意到这栋房子, 几年前的我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却没有想到这里还会在几年后延伸出一段友谊. 同样没有想到的是上次来时曾经坐巴士去参观过的白山山口, 这次乘了火车又走了一次. 但愿我不特别夸张, 我想能有机会从峡谷两侧走过的游客该是极少的. 更喜欢火车些, 上山时候的车厢紧紧跟在车头后,到下山的时候就成了守车. 在车尾的平台上站着, 车轮喀喀地响, 风吹在脸上头上, 两边的山两边的树飞快往后倒去.

白山山口的森林火车
曾经的淘金小镇已经在海啸中荡然无存,只剩下几根昨天码头的木桩,海鸥在上面栖息。山溪里边有很多马蹄印。 再过几周,秋天, 无数大马哈鱼会从这里逆流而上. 此刻只有几条提前到来的在水中很奋勇地逆流游动。 Yukon River 的一条支流湍急。 第一次见到大马哈鱼将要面对的湍急水流,想着昨天DAVE说过TA们几个月不吃不喝, 唯一的目的就是逆流而上, 回到出生的地方传种接代. 这个过程中, 他们的身体会渐渐变深变颜色, 他们的牙齿会变得让他们再也不能回到海中.
大马哈鱼洄游时,母鱼在前, 公鱼跟着洄游. 母鱼产卵后离开,再往上游挣扎一段水路,死去。迟到的公鱼在卵上授精. 跟随母鱼去上游死去。 鱼爸爸妈妈没有被熊和老鹰吃完的身体在 水中腐烂,成为孵化后小鱼苗的食物,完成一个生命循环。公母间没有肢体接触. 所有的鱼都是这样传种接代的么? TA们在排卵和授精后很快就死去, 又如何会如此在乎和TA们很快就不再有任何关系的后代呢?
跟着BUCKWHEAT 走过小溪, 走过小镇医院, 一路听着他用自我标志式的狼嚎和朋友们打招呼,快乐的人. 走过机场, 他说这个新篱笆就是美国安全保护的最大讽刺, 游客离去后就变得非常安静小镇,镇边停放的铲雪车就算小镇所有的工业设备.
阿拉斯加到处开放着FIREWEED, 火花是一串串紫色的花朵,因为喜阳,总是在森林大火后第一种开放的花朵 (黄石公园大火后遍地开放了火花)。火花的花蕊从下往上次第开放,传说,等到顶部最后一朵败谢时,再有6周就到冬天了。仔细看,果然花开得部位离开顶部不是很远。 阿拉斯加的冬天也快来了。和火花一样有意思的是魔鬼棍(DEVIL'S CLUB), 一种长成串状的莓, 红色的浆果。 吃起来口感很差, 但有很多药性,甚至可以短时间控制糖尿病的症状。 西瓜莓的个头稍微大一点,尝了几个,似乎没有太多的西瓜味道。 一列蒸汽火车从身边隆隆驶过。我把双手撑开,放在脑袋两侧摆动,冒充两条腿的鹿。
Skagway到Juneau的航班是塞斯纳208,单发10座的小飞机, 上飞机前把行李全部称分量,超载50磅,罚了几十块钱。 上飞机的时候,先来的鬼子们各自为阵,占据了他们认定的好位子.唯一剩下的,是副驾驶的位子,当仁不让坐下,视野比207好得多. 这段航线越过这一带所有主要冰川,和前天的冰川飞行比,更好像一次冰川大检阅,非常壮观.从空中俯瞰上次坐邮轮来过的哈勃冰川,奔腾直下,更是另外一种气势.

冰川上的直升飞机, 此刻才意识到, 这冰川, 真TMD雄伟阿….
阿拉斯加航空的73次航班取消,我们被卡在了Juneau. 航空公司居然没有提前通知乘客,只在柜台上笑容可掬地道歉。 住在机场对面的 Extended Stay, 如果翻译成中文,该叫走不了旅店, 多合适的名字!航空公司还送了晚餐卷,机场的餐厅关门了, 走了几个街区到了一家收这 卷的墨西哥餐厅,才发现那卷值 8美元, 够喝一杯咖啡。 早知道才不走这么远。 墨西哥餐厅里居然有中国铁板烧那样的东西, 上面有鱼和蔬菜,很不墨西哥。当地出的AMBER啤酒很好喝。
“走不了”旅馆的设施还不错,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和全套厨具。 早知道,在Haines 买几个大螃蟹带过来煮了,该多美。 晚上没有上网,处理完白天拍摄的片子,一头扎进被窝睡着了。

阿拉斯加冰川鸟瞰 (就是鸟人看下去的意思)
(在Anchorage 机场整理这段,耳机里听着Half-moon Bay, 回想着路上的那些细节, 脸上不自觉微笑。 这次的行程,在这个机场进出了好几次,尽头的那架黑色和桔色的飞机挂在天花板上, 朝着窗外的发动机和螺旋桨静止着,不知道如果解脱了,还能不能翱翔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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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散记 3

2007年8月4日 RedRocks 4 条评论

刻图腾的小伙子让我想起成吉思汗
HAINES不算是个小镇了,走遍全镇,却没有一家中国餐馆. 昨晚酒吧男说, 阿拉斯加灵魂之一,就是和下48州不同. 也许没有中餐馆的镇子也算是一种不同.在一家BACKERY吃了个蛋糕当早餐 (羞愧阿, 拼写绝对不及格.. BAKERY).
阿拉斯加的蚊子多得可怕. 河边的小路上标记着观看秃鹰的指示, 鹰没有见到,我被远比老鹰凶狠的蚊子们咬得遍体鳞伤. 这儿的蚊子大概是真的饿急了,所有的驱蚊油对它们一律失效. 在手上厚厚涂了一层驱蚊霜, 随即就发现一只蚊子停在霜上, 恶狠狠准备咬我. 一掌挥去,蚊子应声落地. 蚊子们该是有选择的, 站在一起, 别人就不怎么惹蚊子.而我放在地上的摄影包上都停满了蚊子等我回来咬我. 一怒之下,对了包一脚踢去,又是两只蚊子应声落地. 此生第一次用脚踢死蚊子,这太让我郁闷了,我的人品真如此之差么!还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这里没有中国餐馆,蚊子们把我当成流动中餐了.
TLINGET是北美印地安人的一个部落, 主要汇集在HAINES附近. 和其他印地安部落一样,他们也面临着严重的酗酒和吸毒问题. 抱怨政府对他们的不公,想办法让世界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和曾经与自然的和谐,这些也没太多的新鲜了. 昨晚的酒吧男手上戴着的鹰鸦戒指来自这个部落的风俗. 图腾柱和其他的图腾装饰都放在室内免受风吹日晒.
两个TLINGET导游,半大孩子,一个戴着棒球帽,另外一个染着哈韩的黄毛,用很流利的英文努力地为我们解说民族文化。 说着说着,他们开始对图腾柱上的图案困惑,左边的这个究竟是什么,A叔叔说这个是X,B叔叔说这个是Y。。。据说传统文化必须是现实生活的一个部分才能真正延续. 这两个孩子的导游和讲解,让我觉得他们的昨天的文化和今日生活的断节, 同时, 也能感受他们也许正在曾经的传统上从新发现和定义的自己的新生活.
在部落文化村口雕刻图腾的三个人中,一个显然不一定是原汁原味的TLIGET 人. 这个雕刻手艺已经失传很久, 现在能做到的只能是根据传说故事来试图恢复一些”传统”, 据说他们更在乎对文化尊重. 雕刻工中的一位长得非常像亚洲北部游牧民族, 怎么看都好像是成吉思汗转世, 只是脸上总是很憨厚的笑. 一刀刀, 一丝不苟地刻着.
TLINGET文化中, 以鹰和鸦为主要的部落区别标志, 然后各自再有第二层的细分,如狮鸦,蛙鹰等等, 成为十多个分支. 同支间禁止通婚. 如果年轻人爱上了外来人, 那外人必须被另一部落的TLINGET收留方可. 印地安人的传统中,舞者出场时,以披风背后的大图腾标记面对观众,然后转过身来自我介绍, 表演或演讲必须面对听众的,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据说除了爱斯基摩外, 绝大部分部落的印第安人传统不对外人示舞, 这个传统在试图保留传统的现代印第安人中,已经渐渐淡化.
***

职业笑容的斯蒂夫会让你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拍照的人
斯蒂夫的野生动物园里没有野生动物。斯蒂夫是一个极有性格的电影人, 和他15岁的儿子杰夫住在山沟里, 再雇用一个大胡子的意大利老兄当助手。所谓的野生动物,是他们养来当电影道具的各色生物, 地上跑的狼, 狐狸, 浣熊, 麋鹿, 刺猬; 天上飞的猎鹰, 乌鸦. 驯化得很通人性, 按照主人的意愿在指定地点做出指定动作. 斯蒂夫拍摄很多动物的特写影片卖给各大电影制片厂以谋生. 反传统思维, 他儿子的教育以家教为主, 一直到上大学的年纪才开始正规教育. 我很怀疑大学能教什么给这个有着太多独立生活经验的15岁少年.
动物也许不那么在乎自己是被豢养还是野生. 斯蒂夫的口袋里总有着各种各样的食物,从麦皮到肉, 也难怪这个庄园里的蚊子多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也辛苦这里的蚊子, 得长了很长的嘴才能够到厚厚的衣服和汗毛下的皮肤, 轮到我被咬得时候, 我就很惨了. 入园没几步,忽然觉得胳膊上刺疼, 挥手打去,一个蚊子落下, 一滴鲜血溅落在我的衣服上, 染成一朵英雄花的形状. 不明白这里的蚊子如何能有如此大的吸力,瞬间就能从我身上抽出这么多血. 倒是不那么可惜那点血, 蚊子肚子再大,肚量也有限. 难受的是那痒. 求你们,要点血没问题, 别让我痒就行了. 据说,冰川下溶化的雪水为蚊子的孳生提供了环境。蛋白质丰富的喂大了阿拉斯加美丽的鸟类。看看手腕上被蚊子们咬得此起彼伏的包,原来我是在食物链的最低端。
问题: 披上羊皮的狼比恶狼更饿, 善良披上一张狼皮, 会是什么呢?
斯蒂夫也是一个演员, 演出得很真实, 从恭维你是一个第一流的摄影师能捕捉到从来没有人拍摄到的镜头 (搞错啊, 这是一个专业为摄影师准备的场景影棚!), 到一个甚至没有接上电源的胶片摄影机, 让你觉得你确实成了他生活中的一个部分, 也在不知觉中, 让你拍到你想得到的镜头, 一切的欧在他的掌握之中, 包括从山坡上滚滚而下的雪崩. 不忍心去破坏他职业的笑容. 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呢? 我们不喜欢被骗, 但我们却喜欢感觉自己能成为一种存在.

据说是从来没有人拍到过的瞬间,在斯蒂夫的导演下轻松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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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INES有个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博物馆, 展品除了榔头还是榔头. 博物馆的主人DAVE是个笑容可掬的中年人,有着一个同样笑容可掬的媳妇。  这里的展品全是因DAVE的爱好和执着经年而成的收藏, 近到现在中国制造的羊角榔头,远到古罗马的战斧状的兵器锤和类似岳云的金瓜, 各行各业,各个历史时期的各种榔头,琳琅满目地收集了数千件。 收集多了,就得摆出来, 非盈利的博物馆依然是一个房子。 DAVE那时候被诊断了睾丸癌, 和癌症奋斗的同时,自己动手营建着自己的梦想。 在挖掘地基的时候, 他竟然在土中发现一块刻石。是看着太像一个榔头了,他捧了这宝贝去找考古学家鉴定,不可思议,也许是天意所然的,他发现的是原始印第安部落中在祭神仪式上用来处死奴隶的专用石头锤。
(写这些的时候我在阿拉斯加铁路去FIAIRBANK的路上,第三杯酒。 我们都有自己用一生的经历去追求的什么,或者是某种物质存在,或者是某种精神,或者,仅仅是追求生存。。物质也好,精神也好,也许归根到底,真的都只是为了生存)
在DAVE的收集中,有银行家用来砸忽然发现神经专科医生的三角榔头。仔细琢磨去,似乎每个行当都离不开榔头。 问他, 有没有摄影师专用的榔头,DAVE挠了半天头,终于没有发现收集中有这样的东西。 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带一个无法离开的榔头上路,也许摄影师不真的需要一个榔头,但也许有一天,就会发现自己离开榔头无法工作和生活 (画外音,那么麻烦干嘛,使个锤子,砸玻璃拿了就跑。。。疯狂的石头台词),
(第四杯酒,火车正在经过一片植被稀少的平原。这一带夏天气温相当高,野火的几率相当可观。 在野外宿营时,必须注意防火和被自然发生的野火包围的可能。 玩火必自焚, 不玩火的,依然有被别人玩火焚灭的危险。 那, 究竟该不该玩火呢)
脚注:DAVE的努力得到了大家的认可,Hammer 博物馆现在是阿拉斯加公认的旅游必看之地。 主人奇迹般战胜了他的癌症,最后几次的复查,已经不再发现有癌症细胞。
不知道是不是和阿拉斯加人最原始的求生本能有关,也许DAVE这个名字本身就有些神奇?即使是今天,这里的人依然有一种坚忍不拔的精神。 秃鹰博物馆(BALD EAGEL MUSEUM)的创始人也叫DAVE. 这个DAVE曾经是一个教师,一个生意人,最终为了对秃鹰的爱自己动手建造者和鹰和当地历史的博物馆。不幸的是,建造过程中一堵不争气的墙倒塌,导致了DAVE的终生声残废。 但博物馆建立起来了,DAVE被TLINGET部落”收养”, DAVE谈水獭,DAVE谈熊,DAVE谈人和自然需要怎样的平衡, DAVE不谈自己。

告诉自己, 不需要把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录下来。 人,应该是有选择性记忆的,该忘记的忘记,该牢记的牢记。却在开始写下的时候,舍不得每一个经历过的细节。自己走过的路,每一寸步伐,终于都是一生中的一个片断)。
晚上住在美国在阿拉斯加第一座兵营退役后改建的旅馆。我的房间是当年的军官宿舍,房间很高,从窗户里能看到白天在博物馆看到的当年的房瓦)。 房间里有两张床, 舒服的那张自然用来睡觉,另外一张软得无法当座椅,就用来放箱子了)。踹下登山靴, 洗澡. 兵营旅馆离开海边不远,换上人字拖, 踢踏着顺了门口的路下坡走去码头。码头在海湾里, 上游是冰川河. 不知道咸水和淡水在什么地方交汇 (想起38的黄油蟹了, 长在咸水和淡水交替处的黄油蟹). 小镇的生活很安静, 当年驻扎在这里的军官士兵们该早已作古了, 如果从坟墓里爬出来, 该不会在这里迷路.
(车窗外, 阿拉斯加的树,松树, 没完没了的松树,GAZZILION棵,高高矮矮,却都一样的形状,漫山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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