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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岁:手机里的一天

2011年10月6日 RedRocks 14 条评论

四十八岁的生日,想了该给自己写点什么的。好歹,第四个本命年了,再不习惯过生日的我,至少可以记录一下自己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好在现在有围脖,于是一天从早到晚,想起来就按一下手机,发几个字的记录。生日过去几天了,翻回去,把这些零散汇总了。再加点细节,算是对自己生命中一天的快照。

生日于我本就不重要,48年前母亲受难的日子,自己自然是什么都不曾有印象,想来最多是歪歪斜斜地哭了几声 (以我孩子时代直至今天的懦弱,大声哭的勇气和力气也从来不曾有过的)。到了19年前,为为在美国的10月2日,也就是我的中国生日那一天出生,我的生日就更加苍白得不足为道。唯一记得的是四十那年,和一群牛鬼蛇神们在珠江口伶仃洋畔呼喝着,光着膀子,喝酒,唱歌。转眼,那也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周末和媳妇开车去了Gunnison看秋叶,金黄的秋色,从来没有如此浓郁地涂满眼前,竟至于看到惊得说不出话来。然后就开进了一场大雨,劈头盖脑砸下来。雨里的秋色浓郁且朦胧,油画一般。回来的路上,疼孩子的媳妇早已经计划好,去中国超市买了两只龙虾,回来剁了,庆祝生日的杀生。各自生死有序的世界。吃完了,妈妈从天津打电话过来,说生日愉快。其实这个电话改是我打过去的。

为为吃完晚饭回学校去了,半小时后准点打来电话,然后出去购物。他完全是大人,独立生活,和父母说话通常只用 YES NO 和最简洁的说明句。

早早睡,明天,10月三日,是我的生日。

生日那天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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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和每天一样,七点醒来,不需要闹钟的准时。年纪大了,睡眠似乎可有可无,倒是这几天似乎有些压抑,晚上睡得不踏实。手机总放在床头,临睡前看会网络,然后充上电。早晨醒来,先不起床,抓手机,看看微博,扫一眼昨晚睡觉时收到的邮件。很少会当场回信,今天也不例外。八点,媳妇带着然然走了,我还在赖床,老虎蹲在门口看我。从睁眼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似乎也没听到谁说过一句话。屋子里连键盘的声音都没有。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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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蹲在卧室门口。他一如既往地不让我接近,但比过去让我欣慰些的,是他有时会蹲在不远的地方看我。他今年十岁了,按人龄,已经比我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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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用一分钟时间晨浴,立刻清醒。洗澡是个好东西,相当生活节奏中的句号。胡思乱想的时候,做些需要体力投入的事情,洗澡,刷牙,喝水,或者上洗手间,让习惯的身体动作引导自己,打散脑子里的乱七八糟, 尤其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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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客厅和十年前基本一样布局。沙发换了,原来那个让老虎练爪子挠烂了。地球仪上多了顶加拿大牛仔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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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Gunnison的酒店看照片,心急,没等程序关闭就拔卡,结果卡没法读了,笔记本也走了蓝屏。晚上回来开始修复,程序运转通宵,早晨还在恢复昨这块存储卡。书房的百叶窗是19年前搬家来时就有的,阳光透过窗棂,一道道照在桌上。说不出的喜欢可罗拉的阳光,别管日子里有多少晦气,一年三百天的太阳,总让人愉快。

早晨喜欢在院子里呆着。空气很好,多亏了绕着屋子的这些树。院子不大,有十五棵树,我太爱绿色。后院的松在二十年前刚搬家来时不到屋檐,现在有两个房子高了。树的深处有鸟鸣。头顶飞机飞过,附近新修的医院,运病人的直升机经常从头顶飞过。但这次是民航机,抬头看飞机,想想自己,还有两周的晾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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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鸟鸣忽然变成惨叫。仔细看,一只鹰悄无声息地飞来,扑住了树梢的鸟。挣扎毫无意义。另只鸟在一旁哀鸣,看着同伴被鹰撕裂。这次手机没戏了,进屋拿单反去!够狠的鹰,完全忽视树下的我。不慌不忙吃着猎物。羽毛纷纷扬扬。

小鸟的飞羽毛。树上有松螨,掉下来落在脖子里,痒啊痒。。。赶紧再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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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的日子,每天都喜欢在暗房里呆一会儿,做几张照片。暗房让我感觉很放松,每天做几张照片,心里很踏实。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理避风港,包括吸烟吸毒酗酒,比起来,暗房健康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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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OSTCO买的地图,去过的主要地方就戳个图钉,典型的插旗一族。其实去多了,仔细想想,也都差不多了。旅行似乎不再是为了去什么地方,只是为了去个陌生地方,视觉上有些许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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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爱吃姥姥做的花菜肉片。那会儿肉是短缺物资,定量供应。姥姥宠我,总给我偷偷开小灶。她坚信孩子不吃肉长不高,这个我现在也很相信。花菜肉片吃完了,碗里的汤总是特别美味的。到美国又爱上了西兰花,俺管那叫绿花菜。中午自己在家,胡乱对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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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的风扇控制坏了,四档风速只有最高档工作。看资料,说是Heater Blower Transistor坏了。前几天买了备件,一直没有动手。在工作里成长,今天咬牙开始琢磨,掀起机器盖,这个,下面的,肚肠,太多了吧。。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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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猫画虎,拿着新备件到处对,没找到一个长得有点像的东西。进屋上网查,又有说在仪表板下面的。我拆,我拆,可对了半天,也貌似也不在仪表盘下面哇。教条主义害死人。按照备件店给我的指示,折腾两小时,最后发现不仅他们告诉的零件位置错误,连买给俺的备件都是错的。俺家大白是升级版的公牛,风控器在机器盖下,一伸手就能够着。这不,已经在俺手里了。用五十刀买的零件可以退货。eBay 买个二手,十块钱。解剖了控制器,里面几个线圈,坏掉的是温控二极管。不在eBay二手的话,也可以自己去买零件换上去,1.5美元就能搞定了。嘿嘿,算了,还得去找烙铁,太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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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起来的时候,然然已经去学校。下午放学时去接他,看他走过来,继续用手机记录今天发生的事。他躲开镜头,今天见面的第一句话,是 You make embarrassed。 有点沮丧,也很理解少年时代的逆反心理。问自己,要不想记下这个场景,这是生活太真实的一面。我没多说话,这些都写在这里。也许,有一天,也许,他会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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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习惯了的事,总给人种安全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就在重复的习惯中慢慢流逝。暗房于年轻一代是复古是时尚,于我这只是几十年不曾间断的延续。敢不敢放下所有去尝试未知需要勇气,会不会抛弃所有去感受未知需要理性。也许某天,就和我的暗房告别。

这样用手工一张张放大出来的照片,承载的信息和打印机中吐出的画面一样吗?于他人,该是没有什么区别,于自己,我能看见时间缓慢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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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也,到晚上,文件恢复了。好多巴塞罗那的美食照片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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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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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2011年8月18日 RedRocks 6 条评论

What day is today?
Monday.
oh.. It has also been 24 y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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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兰•阿德里亚(Ferran Adria)的斗牛犬餐厅 (El Bulli),最后的辉煌。

2011年8月5日 RedRocks 5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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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毫不怀疑,达利能画出比例均衡,四腿粗壮有力的大象。我毫不怀疑,高迪能设计出线条笔直,窗方门正的公寓。同样,我也毫不怀疑我面前坐着的米其林三星大厨,能做出最标准的煎鸡蛋。但现实是,达利的大象长着几条昆虫一样的多节细腿,看着一触即倒,但却终于站稳了,背上还背了一座实沉的宝石塔。高迪的房子变得千奇百怪,让投资的房东大发雷霆,彻底失败的房地产楼盘,却又成了建筑史上的奇迹。同样,安德里亚的菜单也同样的让常人出其不意。在他的盘子里,小笼包子比指甲盖还小,用两个手指撮起来才能仰脖入口;原本是蘸料的酱油变成了火柴棍,还点上了金粉做火柴头。于是我明白,和达利谈绘画,和高迪谈建筑,或者和费兰•阿德里亚谈烹饪,都会是很滑稽的事情。在大师们的手里,画笔,砖瓦,和食材只是他们表达自己内心的工具,只是他们对自己的工具比他们的“同行”们理解得更深刻而已。

费兰的斗牛犬餐厅经营了三十多年,上网输入El Bulli, 检索出的文章汗牛充栋。毫无疑问,费兰是当今世界公认的最伟大的厨艺大师,斗牛犬餐厅的菜单是当今世界最疯狂也最有创意的菜单。再细说每年有多少百万食客试图预约到餐厅15张餐厅里的一席之地,多少见习厨师分文不取在这里学徒,说餐厅每年只用半年经营,半年创意,已经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因为等到这篇文章完成的时候,斗牛犬餐厅将永远关闭,成为烹饪史上的一座丰碑。而作为餐厅最后一批食客,当我走进斗牛犬餐厅的白色石门,走进能透过石拱窗看见地中海的庭院时,说是来吃晚餐,其实更像是来朝圣,来见证一个辉煌时代的即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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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子美食的精髓在于把食材的精华认识出来,然后用食客意料不到的方法呈现在你的面前。流水般,43道千奇百怪的菜一道道摆在面前,按内容成组,按地区成套,配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名字,有着让人目不暇接的造型。开始还试图去细细品尝,试图去探索色香味中的某种相关,试图去寻找内容和灵感间的什么联系。但很快我明白这样的努力完全是一种浪费,戴着雪白餐巾摇头晃脑评论费兰菜品,无异于一个戴着夹鼻眼镜唾沫横飞评论达利画中某一笔触的灵感。一件优秀作品,也许每一个细节都凝聚着艺术家精心的思考和创意,但大师的非凡,却在于用最简单的笔触表达出前人不曾有过的思想。斗牛犬餐厅的伟大,不只是这里的菜如何入口美味,更在于费兰把自己的人生理念用变化无穷的食材呈现在我们面前。能不能理解,就看我们是用嘴在品尝,还是是在用心来体会。至于吃的口感和是否能让你吃饱,这些原本是一家餐厅最重要的事情,在这里已然天经地义。

看着从厨房走出来和客人们握手的费兰,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丝毫没有为自己的餐厅即将关门的遗憾。三年后,斗牛犬餐厅的原址将变成一座全新的厨艺创意中心,费兰也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旅行世界 (他八月份将访问中国),继续寻求自己的艺术灵感。斗牛犬餐厅是大师用完了的画笔,当费兰拿起他的下一支笔时,又将为世界绘出怎样的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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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摩托

2011年8月4日 RedRocks 4 条评论

发现摩托党确实是外星人。拿到了摩托驾照,给我过去拍婚纱时的搭档Ralph打电话。丫曾经是狂热的摄影爱好者,然后变成了更狂热的摩托友,车库里居然藏了10辆从70到1500的摩托。他爱上摩托后,摄影的兴趣锐减,我们俩有几年除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每次回来约了吃顿饭看看HOOTER姑娘的丰胸大腿外,很少有别的对话。昨天我一说我拿到执照了,丫居然比我要兴奋100倍,哭了喊了让我赶紧去他家看摩托,还说要陪我去逛摩托店选车。此时,某人从电话边走过,冷冷说了句:谁说过你可以去买摩托车的。 悲催啊,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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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28日 RedRocks 9 条评论


西班牙,巴塞罗那。Hotel Nori,其实,这是个快乐的场景。

做旅游的同事说,停博三天,哀悼。心里很堵,但不同意停下脚步,没理由停下脚步。今天忽然想了一个道理:旅游不仅仅是吃喝玩乐,也让我们张开了眼睛,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被告知的那些事情外,还有些什么。尽管很多时候我们还被当SB一样处理,但现在的我们,至少知道,处理我们的那些人,不是上帝,真正的SB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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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7月27日 RedRocks 1 条评论

写完这篇东西,忽然发现,如果把微生物换成了围脖,吧大自然换成了人生。。 似乎一切也都说得通。自然法则,用在人类社会,也一样适用。进化论是自然规律,非要拧了进化论的原则来发展社会,那最终只能是走向自我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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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有造物,他对美国黄石公园这块地方一定是极度垂青。这里的地貌太奇特了,方圆数百里的巨大火山口里,有喷发时直入天空近百米高的地热喷泉,有从断崖奔腾直下气势磅礴的黄石大瀑布。安静了千百年的火山口成碧蓝色的开阔湖面,而从地隙里渗出的涓流,经过千百年的沉淀,造就出千奇百怪的山岩。而黄石公园最让人神往的,却是那些深不可测,色彩极度鲜艳的热泉泉眼。

黄水公园最有名的热泉是大彩泉全景(Grand PrismaticSpring)。去之前,总会觉得照片上的色彩是用计算机图片处理出的效果,直到自己攀上附近的小山,鸟瞰大自然造物的神奇,才明白这样的美丽,不是任何人工拍摄和处理图片所能表达。热泉的色泽从水边到中间的无底,由碧蓝变成宝石色。环绕泉眼,色泽变成了暖色,极度鲜艳的绣色到触目惊心的血红。

下山,沿着用原木铺就的栈道走近泉眼,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看从地壳深处涌出的泉眼在水面化出圈圈涟漪。热泉不是温泉,没谁试图伸手去探水温,更不用说有胆量在这里泡澡。黄石火山口的地热将这里的水温烧到几乎沸点,即使是皮厚肉糙的野牛不小心落入泉中也绝难逃命。热泉是一口从不熄火,随时能煮熟鸡蛋的开水锅,很久很久,没人相信这样的环境里能有任何生物存活。直到上世纪60年代末,一篇关于热泉的文章再次将黄石公园推出在人们的眼前。这次不是因为美丽的图片,而是一条惊人的发现:热泉边的色彩不是来自人们想当然的岩石成分,而是因为黄石热泉里居然生存着一种色泽艳丽的微生物。

这该是一种多么神奇的生物啊!弯腰仔细去看,色彩层层叠叠,覆盖着泉边的岩石,覆盖着落入泉中的每一根树枝和树叶。大自然在千万年前就完成的后现代艺术,泉水里的一切让人似曾相识,却又因为这些覆盖着的微生物色泽,需要努力辨认才能找出些端倪。
黄石热泉里的微生物也许能比其他生物体更能忍受些高温,但为了能在这样不可思议的环境中存活,它们必须一刻不停地用比热泉烫死自己更快的速度不停地复制出自己,真正的前赴后继。一株这样微生物类可以很快被热水烫死,但在更短的时间里,它已经造出了更多一模一样的自己。貌似很简单的概念,但仔细想想,它们需要多么惊人的生存欲望才有可能在这一的环境里活下来。

利用黄石热泉的微生物在热环境里高速繁衍后代的原理,科学家们找到了如何“看见”尺寸微乎其微的生物基因的办法。这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发现之一,为人类理解自然和自己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口。走在黄石公园色彩艳丽的大彩泉边,你一定要知道,这些美丽的色彩不仅仅是让我们惊叹的美景,它们艳丽里还深藏着读解大自然的达芬奇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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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同行玉树的朋友们 (之三)

2011年4月15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孤儿院的孩子们已经在搭起的板房教室里上课。不确定这是后来搭起的临建还是原来就是校舍的板房,但黑板座椅一应俱全。老师是位从山东来的出家人,满脸笑容。黑板上的内容自然和抗震救灾有关。孩子们每两人发了一台收音机,可以听新闻。作业自然也还是和这一切都有关。下课了,几个孩子在操场拉着物资的空纸箱跑圈,里面坐着小朋友。也有几个孩子捧着收音机在认真地听。远远看着,没敢多打扰他们。

学校对面街道上有几栋倒塌得只剩下一半的房子。废墟已经被翻过几次,如瓦砾场,中间一处空地上支起了几顶帐篷。安好的一家人,年轻的母亲怀里两个月大的宝宝,父亲更乐观,脸上一直有笑容。地震的时候,一家人都已经起床,地动山摇,他们飞快都跑出来了。他们的房子已经完全没办法居住,大电器搬出来一部分,还有烧饭取暖的炉子。废墟后有一个大铁笼,里面几条小藏獒,眼珠溜溜转,一点不怕人。已经翻检过多次的废墟上,一队桔色工作服的救援人员扛着铁锹走过,显然是在撤离。一个袖子上围着“特警”标记的制服男过来问男主人,需要挖掘机帮忙么?男主人的脸上很恍惚的表情,看看几天前还是完美的家,茫然地点点头。那屋子该是家的一切,也许尚有一些没有损坏的完整,但以现在的状态,是无法安全上去取什么了。唯一的办法是让挖掘机把苟延残喘的半栋房子彻底推倒,然后在平地的废墟里去翻挖残留的记忆。

街上很多喇嘛,有的在施粥,有的扛着工具手里拿着任务书一样的纸片,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也有几个微笑的,走过时点头致意。

返回壹基金的基地。原来说好我留下几天,然后想办法自己返回,临时有发现情况有变。身体状况是主要问题,土豆坚持要和我同行,但他高反症状已经非常明显。我明白再坚持几天,大家都能适应,但这适应期也就是最需要用人的时候,着时候出别的问题,只会给救援队添乱。下决心,撤!

笑天却不想走了。这个晨报的小伙子敢说敢做,属于开门就敢跳车的那类,在他身上我能看到自己年轻时代的影子。 但他如果不走,五号车的主驾驶就空位。王哥的高反有所减轻,但不足以支撑到西宁。再次痛恨自己不适应手排档的问题。不喜欢求人的感觉,更不喜欢命运被别人的决定操控的感觉,沉默。笑天很义气,看出来大家的为难,最后一跺脚:“五号车怎么来的,五号车怎么回去”。

将豹子托我带来的帐篷和羽绒服留给了老P的救援队。出发,三千里路云和月,踏上归途。

归途似乎更远,手腕上的卡西欧手表指示的高度总在4千米上下起伏,高海拔的路,比我记忆里的来路,长太多了。

入夜,途径小镇达卡,镇上的居民和喇嘛们正自发为玉树受难者做法会。地上烛光点点,喇嘛们列队念经,不时有人走进火阵中点亮新的烛火或是把将尽的蜡烛移去。绕行火堆,低诵着我们听不懂的法号。一位师傅过来说;“我们, 自发,纪念玉树死去的老百姓”。不用解释,人类的最基本的情感是想通的,并无国界和名族的区别。祝福。

二十一日是全国哀悼日,青海省会西宁更是有全城默哀3分钟和鸣长笛的安排。汶川时也有过类似的哀悼纪念,但那次我正在灾区中心,当地百姓仍在难中,尚没有时间去感受伤痛和反思,生命和生活依然在延续中。

西宁的哀悼仪式,我们到得晚,广场早已人山人海。十点仪式开始,基本听不见广播里司仪的声音。但默哀三分钟,鸣笛开始,所有的人(除了个别记者和超级摄影发烧友还在忙着按快门外,)都肃穆垂手而立。广场周围排满了救火车和警车,警笛撕心裂肺地开始长鸣的瞬间,泪水无法抑制地流了下来。西宁那天的树上挂满了前夜新下的雪霜,说是天地为之动容也不为过。

车队排列在大屏幕电视下,很显眼的位置,一个没能挤进哀悼纪念会前排的电视拍摄正生气地骂着自己的助手。见到车队和上面的那些大幅救灾车贴,立刻发现了自己的采访目标。离开西宁前,车队被忽悠去这个自由制片人在某住家小区里的工作室采访。同是媒体人,几位从事新闻的同事飞快就嗅出了制片人的把戏。还是老话,不需要去评判比人的“道德”,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关键的,是把该做的事情做了。

从制片人处出来,说起忽悠,笑天从兜里摸出俩打火机,咱们没火机的问题解决了,谁,忽悠谁呢,大笑!

中午在集市吃的面条尚饱,出发,目标兰州。路漫漫,到达已是子夜时分。领了房卡,家庭间,一大一小两张床,还有套间的起居室,都来不及泡杯茶,就一头扎倒睡着,梦里依稀有喧闹声。早晨,队员们说,昨天下半夜有警务人员查房。怀疑是我们的车队挂着国旅的标记却闯入了竞争对手的地盘,由当地警察出头来折腾我们一下,也情有可原。不过,怎么想都别扭,客人住店是为了休息,半夜警察敲门让你起来找身份证,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车队行动,前后车的带路和押尾是个技术极高的活儿。这次行动的领队们确实非常NB,对设备的利用和对车队行进的指挥极其到位,没有他们,单车的麻烦会大许多。但在回程时为了保证车队的流畅拉警笛,似乎有写多余,也许还是为了保证行进的一致吧,我不懂车队出行的操作规则,不多评论。

从兰州去郑州,过西安未停。进入河南边境后遇到大修路,车俩堵塞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车队停在路边休息,夕阳中的油菜花地很美,但进退无路的感觉不怎么好。

车台紧急招呼大家出发,一个附近的村民带路,走小路绕过了堵塞地段。很疯狂的驾驶,笑天居然把方向盘上的把手给拧掉了。在田间和铁路旁的小路狂奔,越过刚够一车宽的小桥,穿村过镇,进入河南。

郑州,日产的领导们半夜设宴接风,一群美女捧着鲜花欢迎他们的英雄们归来。五号车的几位弟兄同进同退,大家都尊重王哥不想参加这样场面的决定。我们自己去了集市,二锅头,烧烤。明天一早,我将从郑州起飞赶回广州,真正的一次匆匆来去。朝夕相处的弟兄们即将分别,再见不知何日。

早起,全队都已经在大堂等候我们。告别大家,搭上不靠谱的出租车直奔机场。。

六天二十小时,计划提前四小时回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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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同行玉树的朋友们 (之二)

2011年4月14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第二天早晨很早就醒了,从拉紧的木乃伊睡袋里探出脑袋,天才蒙蒙亮。睡袋里很暖和,可外面却沾上了一层露水。套上靴子,钻出帐篷,大部分队员都还没醒。土豆还在熟睡。王哥醒了,昨晚的发烧和高反让他显得极度疲倦。笑天昨晚自己撑了个很小的帐篷,不知道睡在哪里去了。

昨晚天黑看不见,此刻天已经亮了,车后就是一道山沟,沟底有道河,穿过不远处的城区。营地在河边的高坡上,停车的水泥地坪上有裂缝,不知道是原来就有还是地震的后果。河谷很深,忽然想到这里可是个山体滑坡的大可能位置。好处是营地在山体顶部,就是滑坡,也就是坐次超大型滑梯了,和在山谷底部的北川县城完全不是一回事。

隔壁帐篷里,老P他们的队员已经有起床的。一条魁梧的汉子在小气炉子上烧水。和他聊了会儿。他从河南来(我发现,每次灾区救援河南人总是冲在最前面,超级佩服他们)。队长也醒来了,拉开帐篷,黑瘦的脸庞,胡子拉碴,脸上因为高原还是常年在野外,蜕皮厉害。他还躺着,脑袋探在帐篷外,我坐在水泥地上。昨晚到得晚,打扰了他们的休息,很不好意思。队长很大度:千万别这么说,都是来帮人家的,来了就好! 这话,让我很感动。

救援队集合,列队,向右看齐,报数。每个人都戴着头盔,队长全身披挂,腰里挂满了钢钩和绳索。搜救依然在进行中,他们和部队一起出发。江泳涛背着大摄影包随队,临出发时忽然放下车窗伸出手:“一定要小心!”握手。和他同事近10年,相互闻名,但没怎么见过,真见面了,也都没认出来。灾难中,人与人的关系忽然近很多。

救援队的管家叫“地主”,老P的铁哥们,看着就让人特别踏实的人。我想多留下几天,也动员土豆一起留下,但觉得早晨得和团队一起行动。

车队进镇,灾区的情况开始显露。断墙残垣,很少有完整站立的房子。街上人很多,喇嘛们扛着铁锨列队走着。有施粥的点,也有给来往行人递干粮的食物发放点,多是喇嘛们在操作。禅古寺的指路牌还在路口戳着,但不知道离开主路有多远。

我们运来的物资送去当地的孤儿院,大门外是停车场,这里该是一个物资和救援人员比较集中的地方。民政部运来的帐篷在这里分发给受灾群众,凭统一登记后发的一张张条子领。显然,这部分已经进入正轨。一位藏民妇女提独自在搬一捆沉重的帐篷支杆,同队的一个姑娘跑过去帮她一起搬,藏女微笑着感谢。

孤儿院也是青海林业局救援队的大本营,一群精壮的汉子。后面一排帐篷里还住着北师大在这里对口援教的几个学生。一个女孩子一身户外打扮,人很疲倦的样子。部队的临时医院也设在这里,方便照顾孩子们。

车队的六辆车一字排开,交接仪式,拍照。卸车,拍照。有些堵,但想起队长的话:来了就好。自己一边溜达去了。可可西里管理局的一帮藏族弟兄拉着土豆聊得高兴,非让她留下当媳妇,最后留下的是帕拉丁车队的广告帽,每人一顶,兴高采烈。问他们的感受,一位兄弟说:“我觉得吧,这里的人心态更强吧。我们藏族人对生死看得不重吧,大概吧,有宗教的原因吧。我们不怕的”。的确,他们都很坚强,或许是淡定。经历了这样的灾难,脸上依然能一如既往地平静。街上,依然到处能见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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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同行玉树的朋友们 (之一)

2011年4月13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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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今天,我在广州,无聊地记着我的广州日记。然后,玉树地震了。 有了汶川的经历,原本不想再以自愿者去灾区,却因为几个阴差阳错的原因,连夜飞去北京,然后跟着国旅组织的一支救灾物资车队奔赴结古镇。任务完成返回的路上用钢笔写下了这些文字,博客里只简单写了句:

“跟着一支送物资的车队进了青海玉树,来回6天,回到广州了。任务完成了,反思一下,更多得是一次心路。很想念同行的弟兄们。”

真的很想念我的那些弟兄们。当此一周年,努力把那些潦草的笔记重新码字输入,为了玉树,为了救援队的弟兄们,更为了五号车里的王哥,笑天,和小土豆。

(以下文字基本按照当时笔记的顺序输入,没有任何逻辑框架结构,也不是讲什么故事,为了难忘却依然会忘记的的那些记忆)。

—————–

起飞延误了半小时,坐在座位上等候。忽然想起青海路上队友们说的那些笑话,那些夜路颠簸,一下都回到脑海。无名的感动,泪水一下涌了上来。

青海一周,经历和感受和汶川地震时完全不一样。四川,自己更多些亲身的参与,更多些和当地人的联系。这次则更多了些旁观的成分,任务的性质不一样,团队整体体力的限制,让我们送完物资就完成了任务,没有能和汶川那样参与到一线的经历。于是更多的是自己内心的感受。救灾,更是拯救自己心灵的路程和生活的反省。

返回途中路过西宁,正遇上全国哀悼日。在广场上参加了这个场面极其震撼的仪式,听着三分钟长鸣的汽笛和喇叭,泪水止不住往下流。回想起512时的哀悼日,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不是麻木,而是当时依然在灾区救援一线,根本没时间顾及自己的感受。

不想写灾区的所见所闻,还是写下沿途那些让人放松心情的笑话和段子。对五号车外的朋友和弟兄们,也许这些文字会让人觉得无趣,无聊,甚至不够严肃。但我知道一路笑着说这些话的,是我青海之行生死与共的弟兄。那些笑声没有半点对灾难的轻视和对死伤的不敬,更是在黑漆漆的夜里鼓励士气,在极度疲劳的山路驾驶时让驾驶员不会坠入睡眠的办法。

真想落笔写那些笑声的此刻,却完全笑不起来了,甚至不记得那些笑话的内容。

只记得青海之行的最后一个晚上,收拾了行李,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王哥的车,没和几天几夜蜷缩着窝在里面的小小座位告别,五号车的四个队员去了夜市。烧烤,二锅头,这一切,和离别川西的最后一晚惊人地相似。

我甚至不记得王哥的五号车是什么型号,从来不懂车,也对玩车没过什么兴趣。但五号车,这个称呼,大概会永远刻在我的记忆里。王哥大名王恺 (出发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为了什么,我一直叫他王健,嘿嘿)。王哥是来自北京的自愿者,在这次整个车队有着大公司支持的行动中,只有王哥用自己的车,时间,和金钱完成了来回4千多公里的义举。王哥的车在车队里排号为五。五号车的成员有四个,王哥是车主也是老大(我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年龄)。郝笑天,一个来自银川的北京小伙子,留一头乱蓬蓬的长发。我生活里我能入眼的长发男极少,但和这个家伙却一见如故。笑天是晨报的摄影记者,工作极其敬业,颇有几分拼命三郎的风格,据说还是华赛的金牌得主。但我佩服的不是他的摄影,而是他惊人的体力和更惊人的车技。于莹,我认识了一辈子的小土豆,一起走过了太多的路。当然,还有我自己。

王哥的五号车是黑色的,还没出发,就被这次行动的赞助者们贴满了车贴广告,从汽车俱乐部到旅行社,却没有明确标记是救灾车辆,直到沿途被人责问了很多次 (也许本就没有多大区别,但多少会伤些许人的自尊)组织方才神通广大地中途变出了大幅车贴标明救援行动和目的地,加上部位的批文,竟然一路畅通无阻。(这个特权一直用到归途,让人多少有些奇怪,一支东行的救灾车队)。

五号车是手挡车,却找不到手刹,底盘上多了个和自动车停车闸一样的脚刹,一溜四个踏板,终于让我在尝试了两次后自觉回到后座,为了自己也为了同队人员的安全。后座上蒙着黑色的座套,靠背的套子好像是红色的,上面绣着名车的标记,还是舒马克和法拉利的,让总以小舒自称的土豆颇为激动。车顶捆满了物资,连车内的空间也一样塞得满满的,一直膨胀进后座的一半,最后极小的一块空间由我和土豆占据。王哥和笑天轮流开车,我和土豆成了两位司机的职业服务员。

写到这里,我终于能想起那些难忘却又被遗忘的细节了。五号车里四条烟枪:王哥抽的是大中华,笑天的硬兰州,土豆爱喜,我的万宝路。各显神通。(写到这里,航班已经飞行了近两小时,广播里传来即将降临广州的通知,万水千山,此刻只在弹指间)。
因为高反的后果,在经过西宁去结古镇的山路段,笑天就成了五号车的主驾驶。很难想象如果没有他,五号车会是怎样一个状态。这个长发男倒也很享受司机的高待遇。每次烟总是由土豆给点好了安在他竖起的二指之间。开始还客气两句,到了后来习惯成自然,大家配合的默契,他吆喝一声“服务员”,我就赶紧从车顶扶手取下烟盒,掏出火机,土豆乖乖给他点着递上。偏偏的这个家伙抽烟贼慢,一根烟抽雪茄一样半天没完,还不时因为陷入沉思而熄灭。给他重新点烟就成了“回锅,热一下“,遇上土豆这个烟瘾更大的厨子,总少不了自己先猛吸两口再递回去,名曰:“这菜有点挂锅,减量”。高原氧气少,点烟本就不容易。三分熟不怎么靠谱,等到八分热,那烟一半就被点烟的抽没了。用笑天的话,这烟,16人刀一包呢,得抽到根!于是每每对借烟的土豆只抽半根的优良习惯大为不满。整个行程,我在后座没有找到烟灰缸,抽空的烟盒就成了代用品,和烟盒一起夹在车顶侧的把手上。随用随取,一盒烟抽完,另外一个盒子也就差不多装满。

全程的干粮和饮用水全部是我们自带的。行车时间长,白天一直在赶路,基本没时候停车吃饭,大家就凉水下牛肉干。王哥的媳妇想得周到,出发前还给我们车里塞足了袋装的榨菜,那是我的大爱,就面包大口吞咽。土豆超级能吃,缩在好像耗子窝的后座里,总在索索地吃着什么。倒是前座两条大汉颇为神仙,就没见他们吃过什么东西。

从西宁到结古镇的八百公里全是路况很差的沙土路,高原冻土地貌,连绵起伏不断。路上无数大货车,装满救灾物资,车速极满。我们的车小,这时候就有优势,能从路肩和车缝里不停前进。

为了安全,我们到达结古镇时住进了壹基金的封闭营地。来这个营地是因为泡网的弟兄老P,我们在汶川时认识。他们的救援队挂靠在壹基金下,很有组织记录的一队人马。我们到达时,一个穿着蓝色冲锋衣的汉子在门口等候。因为营地是我联系的,赶紧下车打招呼,握手。我以为对面这个满脸胡子的好汉是老P差来的哥们,结果对方一句“靠,红石,你不认识我了?”让我彻底犯晕。原来是江泳涛,时尚旅游的另一个签约摄影师,当然,他也是老P队伍中的一员。

营地漆黑一片,天上依稀几片云,星光灿烂,但似乎没太多心情去看星星。大家都累坏了,提着最后一点精神支帐篷。王哥有些发烧,睡在了车里。 土豆铺好了帐篷里的一切,没有防潮垫,用羽绒服铺在睡袋下面。我用的睡袋是哥们雪豹专门给安排的,足够暖和,拉上拉链,晚安,睡了。

热水在灾区是个稀罕东西。在壹基金的基地驻扎的专业救援队的弟兄们,每人帐篷外一个小小的气炉子,够烧一个搪瓷缸的水。早晨起来点火热点水,从地上捡起隔夜吃剩的干饼子啃几口。我们到的那天,队友小胖他们还带了台发电机,想给大家热水吃东西,却因为启动的拉绳坏了而未果,冷着肚子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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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又化了

2011年4月4日 RedRocks 评论已被关闭

进入四月,是科罗拉多最后几场春雪的日子。
下得突然,气温高,原本应该是雪花,一半融化了,半雪半雨下得飞快,积在地上一片白,飞快又都成了水。
手里一堆忽然堆积起来的功课,稿件。发现每次到了要放假要毕业的时候,学生们就一个个奋勇地把功课都堆在我面前等了修改。看这个博客的学生应该也有,你们傻啊,要知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吧愁。一下子好多篇论文堆着等我改,你事先不着急,这会儿急眼了,改轮到我不着急了吧。
媒体的稿子是另外一码子事情,那是我拖啊拖的。。。 但欠债总得还,一样一样的道理。
为为坚持到吃完晚饭才开车回去学校。下周末不回来,说是在学校参加组织一个为癌症科研捐款的活动,由这帮医科预生俱乐部搞的。
然然么, 继续打他的游戏,不着急功课。成绩不好,但渐渐长进。俺急也没用,现在倒是学会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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