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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2010年1月7日 RedRocks 6 条评论


都说高枕无忧,酒店的枕头太高了,晚上却睡不好。梦见来了台搬家车和几条壮汉,不由分说开始打包,我却不知道要搬家去什么地方。梦里,TA对我说:“我的生活分成两部分,你只需要关心我和你在一起的那一部分,别的你就别问了”。

醒来,似懂非懂,看看闹钟,才5点。晚上睡觉没拉窗帘,也没必要拉,外面是荒野,子夜只有星星,此刻凌晨天光初现,Monumental Valley的巨石隐约可见。印第安传说,远古部落的首领在这里讨论制定了部族的法律,会议结束,大佬们在天上印大掌印为记,坠下人间,就成了这里手掌形的巨石。倒头继续睡,到6点半起床去车里拿了三脚架,在阳台上撑开。气温摄氏华氏20度不到,冻活死人。其实天亮要到7点半,只是每次拍活儿就会早醒,游神一样东逛西晃,拍些连自己都莫名其妙的片子。

第一缕阳光升起,巨手的影子还需要一会才能出现,我却必须赶去PAGE。约好的10点半出发去羚羊峡。从Monumental Valley去Page距离130英里,GPS 说需要3个半小时,但大家都说2小时就够。上路,发现一路可开70-80的速度。刚过完满月,几乎还园的月亮悬在山崖。西部,说不出的安静。

来过好几次Page.,因为这里是俺最爱的Lake Powell (鲍威尔湖)所在。鲍威尔湖是科罗拉多河上一连串水库中的一个,规模仅次下游因胡佛大坝而起的Lake Mead,但风景却是绝佳。接近Page时看见一处火电厂。 Page因科罗拉多河上的Glen Canyon大坝而起,水电站名气大大,没想到这里还有着一座规模更大 (装机容量是水电站最大容量的4X!)火电站。三座主烟囱,边上两座散热它,几道气势磅礴的白眼直入半空。这附近出产高质量的煤,加上电厂的后期环保处理,据说这是世界上最干净的火电站之一。

附近许多处国家公园和印第安人经营的风景地。羚羊角峡谷就是其中非常著名的一处,见过无数次照片,今天终于一睹芳容。羚羊峡在印第安人的领地上,不允许游客自行进入,必须由印第安人导游带队才能进入,显然也是现代部落收入的一部分。给我们带队的小伙子叫Myoo, 在这里印第安保留地出生长大,现在住在旧金山,一口毫无口音的美式英语。他狂热学习摄影中,用大幅相机,号称自己停留在胶片时代,非常热情地试图帮每个用相机的客人设定标准参数。Myoo 带了两个女孩,说是自己的朋友正好路过这里,其中一个还摔断了一条腿,用金属零件固定着。

峡谷规模其实并不大,或者说,小得有点让我失望。形状颇有些像约旦佩特拉的Sig,说到底是,山洪下泄时的一处通道,日子久了,石缝的形状奇特。里面游客很多,想拍张照片不容易。 Myoo 说,这里的年访问量超过六十万人,此刻是淡季,已然人满为患,如果过节,更是比肩接踵。想拍张安静照片很不容易。来客里外国人居多,外国人里亚洲人居多。坐大巴士,从洛杉矶和拉斯维加斯蜂拥而至。

大吉普回到出发点才12点,计划里两个半小时的参观,不到2小时就完成了,也没觉得特别赶。拍到的照片和我见到的所有的羚羊峡的照片都差不多,那地方,相机对着任何一个方向都是照片,任何一个方向都被人拍过照片。拍了10张后,视觉效果不再有变化。Myoo 建议我们去马蹄大弯看一下,一个和Canyon de Chilly 很像的地方,离开Page 只有10分钟左右的路。

路上发现Lake Powell水库大坝附近新修了一处观景台,可以看到大坝的全景。在那儿啃了刚买的KFC当中饭。峡谷边直上直下的悬崖,景色其佳,却没有其他游客,难得的安静。从这里可以看到Glen Canyon 大桥的全景。那桥的承建者在平地上先将整个桥拼装起来,完美细节后再分成两截,用大卡车走土路,千辛万苦运到事先选定的桥址。从百丈峡谷两侧同时开始施工,在水面上空2百米高空对接时,两侧误差竟然不到半公分,可谓工程上的奇迹。

游客都挤在马蹄大弯了。从停车场要走20分钟的沙地去到悬崖边。这里的科罗拉多河是格林峡谷大坝的下游,鬼斧神工,绕了一个360度的大弯,河道成了欧米伽形,当中几乎一个巨大的石头半岛。

从小就有恐高症,哪怕只有两楼,只要栏杆比胸口底,站在那儿就会心里发慌。转行摄影后,有了专注,忘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恐高症也没了。马蹄弯的悬崖垂直落差超过两百米,站在边缘半米才能看全场景。我站那儿拍照,自己没觉得什么,倒是后面站着的游客吓得直抽冷气。一对说中文的情侣想拍照,女孩坐在砂岩上,一点点蹭到悬崖边2,3米远。我接过男的手里的相机让他也坐过去。按下快门,那男的对我说:谢谢叔叔。

Antelope Point Marina, 在这里汇合了总管Jeremy. 他给安排好了一条房船,和负责开船烧饭导游的全才Rusty. 因为赶时间,Rusty 前一天就吧房船开到了大坝上游23英里标记的Padre 湾然后回来Marina等我们。慢慢氽出房船港区后,Dusty把油门一推到底,快艇船头高高翘起,船后激起白浪,飞快地冲进了科罗拉多河上的鲍威尔湖的主航道。冬天湖上很冷,头上套了厚厚的绒帽,能抵挡一下迎面吹来的风。

鲍威尔湖水库建在深峡,Padre湾离开港口不算远,从地图上看,从大坝上行的水库库区主航道能上溯260公里!两侧的大小支流峡谷无数,湖岸线竟然有近4千公里。 很多年前在这里也玩过船房,似乎最后一天也是停靠在Padre 湾。

这条房船属于70英尺级,在房船里属于比较大型的,一楼是4间双人客房,两个浴室,和全套的厨房,餐厅和起居室。二楼是酒吧,阳台和Jacuzzi,主驾驶室在一楼,但楼上也有轮舵和动力控制。 Rusty说,购买这样一条船的价格在70万美元以上,日租金随季节在1200-1400美元间浮动。鲍威尔湖是世界房船之都,有近两千条大大小小的房船停泊在这里,其中不乏超级豪华者,有不少停靠在这里的私家房船价值超过百万美元。

房船很舒服,但我的主要目标是鲍威尔湖本身的自然风光。把行李扔上房船,就拉了Rusty解开小艇去追夕阳。环湖都是砂岩,到了傍晚,夕阳照着,血一样鲜红。且砂岩上极少有植被,有涟涟的湖水衬着,更透出西部的苍凉。

这一代原本很少有人烟。水库计划时发现这一代有印第安人和更古人类的遗址,有些文物能追溯到公元前一万年,但近代这附近除了几处印第安人保留区外鲜有人烟。倒是水库和电站的建设,给这里注入了一剂现代文明的强心针。

Rusty把快艇停在一处巨岩接水的湖畔,我蹦上岸往岩顶攀去。这里有许多大型的天然积水坑,有的能有几十米之深。站在坑边坡度很陡的岩石上,这次心里有点没底:要掉下去了,摔不死,却也自己爬不出来,只能苦撑着等Rusty久等之后来找人了。这一代岩石的形状很奇怪,有砂岩的片层结构,也有间隙中夹杂的灰岩面,但显然没有整块的石灰岩。没有水溶效应,如何能形成这样大型的深坑,确实让我费解。也许,这里曾经也是水下,有漩涡在这里形成,水流带着泥沙盘旋久了,日积月累,愈演愈烈,渐渐打磨出这样的深坑? 这有待俺进一步去考证了。

晚上Rusty变戏法一样做了牛排,烤土豆,面包,色拉,和玉米。他做饭的时候,我爬到了船停靠的沙滩上的乱石堆高处。从这里看,整个湖湾里,就停着我们一条房船。也许,是因为冬天,大家都躲在家里烤火,懒得出门。太阳刚落山,砂岩成了紫红色,映着天的宝石蓝。

晚饭后把自己泡在楼上的Jacuzzi 里,热气蒸腾。 夜很黑,天上有云,难得见到云缝里的几点星光。不到8点,只能勉强看见周围环绕的石壁。但没多久,忽然见到对面的山崖上月亮升起,只很窄的一线云隙,正好能嵌入一盘月,一个让人被惊呆的场面。水面泛起月光。从此刻被月光衬托出的对面山影里一直挂到我们的船舷,月影在微风吹过的湖面上闪烁。只一会功夫,就重新隐进了云中。

夜色重新笼罩。但有过那一瞬间的震撼,也就心满意足了。把自己从热水里捞出来时,并不觉得零下气温的夜那么冷。回楼下浴室换上衣服,在客厅里打开笔记本开始写字:“都说高枕无忧,酒店的枕头太高了,晚上却睡不好。。。” 探头看看卧室里的枕头,似乎没昨天那么高。也许,今天能睡一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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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第一天

2010年1月2日 RedRocks 6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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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8点15出发,比想象顺利得多地越过海拔3000多米的落基山分水岭。昨晚下过雪,但路况很好,大白车一次也没有打滑。
Glenwood 峡谷离开丹佛2个多小时,科罗拉多河发源后切出的第一道著名峡谷。这里是横越美国东西的70号高速公路穿越落基山的必经之路,也是最险峻的一段。I-70在这里曾经是河边的简陋公路,山中发大水,经常导致交通中断。现在的Glenwood峡谷公路是上下两层的全程高架公路,工程难度极大,且修建过程里对自然环境的影响极小,每次路过都会惊叹一番。

穿过犹他的MOAB。这里是石拱和峡谷地两座国家公园的所在,我最爱的小镇之一,今年已经是第三次来这里。大雪后,非常漂亮。今天的目标是在犹他和亚利桑那州的MOMUMENTAL VALLEY。下午5点到达,行程500英里(800公里)。

安排住在一个印第安保留地的旅馆。 原本没太大期望硬件条件,但到达后完全被震了。全新的旅馆,每间房间都有着绝佳的风景。室内装潢也非常好, NAVAJO风格鲜明,台灯的灯台是手工的陶器,浴室极舒服。还有网络。。。 早点休息,早晨起来继续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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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2009年看着你

2010年1月1日 RedRocks 3 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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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檐下的冰六, 垂了一米多长。太阳照着,融出水滴。
新年已经在太平洋彼岸开始,我还在2009年的冬日溜达,远远看着你。还有半天时间才走进新年。
想起10年前的这个时候,千禧年,朋友们在欢呼,我在底特律的一间公寓里打字说,和你们,隔开时空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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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着

2009年12月31日 RedRocks 3 条评论

还有两天要出发上路,天天看天气预报,生怕路上遇到暴风雪。
计划新年的第一天就开始旅行,去亚利桑那州过几天。LakePowell 是我在美国的一处最爱,科罗拉多河上用彩虹大坝截流形成的一个湖,环湖的是最美丽的砂岩山,曾是如大峡谷一样的一道深渊,现在水深300米之上山峦起伏。定了一条房船,房车的水上对等,有卧室厨房浴室和一个泡泡浴,开着到处看风景,名副其实的开房。
天气预报天天变,更惨的,是发现自己好像感冒了。。。
我抗,我抗,我抗抗抗。
多喝酒,少吃药,多上网,少睡觉,我就不信它不好!

写完了2009的最后一篇稿子,关于南非AMARULA甜酒的。 文字也就算了,倒是很怀念那次旅行和那酒了。2009是高产的一年,有生以来飞得最多的一年,鸟人。也是稿子发得最多的一年,懒得数,码完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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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着我的老坦克

2009年12月29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Dodge Caravan LE
我的老道奇是一辆紫红色的7座面包,比大小石头小一周,1992年10月在底特律买的。买的是新车,告诉车行我要一辆6缸车,兴冲冲开回家,兴冲冲开了几个月。一天,很偶然地打开前盖一看,傻眼了,居然是四缸车。找去车行,他们也很郁闷,但手续都已经办全,没法退货,倒贴了些钱了结公案。一个月后,那车的驱动坏了,送回去大修,出师不利。
密执安是平地,四缸开着没什么问题,还省油。问题出在半年后,我搬家去了丹佛。2000公里的行程,开着我的老道奇(那时候还是俩新车),千里迢迢,在密西西比河大水的那个夏天横穿中部到了科罗拉多。高原,山高水险,四缸车就有些勉强,想了很多次是不是该换了他,却一拖再拖,不知觉间10多年过去。刚出生的小石头成了1米84的汉子,要上大学了。小道奇曾了老道奇,被人蹭过几次,带了伤。也许知道自己力气不太够,就加倍努力,来了丹佛,16年,除了正常的换机油轮胎和刹车外,竟然没有出过一次问题,连冷却系统和皮带都不曾动过。据说老车最好的维修是不去维修,太多年,车人一体,都已经达到了一种平衡。
年底到了,又要车检和换保险。家里车足够多,很少开他,本来想就把他捐给公共电台去发挥余热。犹豫了好些天,于是天天都开他出去转悠,越发舍不得。两年前的车检他差点过不了,今天就先开了他满城转悠,去照相店买药水,然后去车检,居然很争气地一举通过。。

车过了检查,一高兴,跑到更远的地方去见了瓜瓜家马老师的一个粉丝,在这里开了个很时髦的眼镜店。从珠海到丹佛来才认识了,这世界真小,真奇妙。开着老道奇回家,想着他又能跑至少两年。。一高兴,路上偷偷抽了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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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之外的那些: 2001

2009年12月25日 RedRocks 7 条评论

2001年是我生活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这一年,我在离开中国15年后,第一次真实地归来。这一年走了许多路,该走的不该走的。也认识了许多人,该认识的和不该认识的。那些路,那些人,有的,转身就忘记,也有的成了终身的记忆。

简单生活了一辈子,曾经以为自己是一个简单人。从来没想到,在宇宙的某一个角落里,还有另外一个自己, 长得一模一样,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思想和生活。一对人与鬼的影子,他们终于在2001年的6月重叠,相互发现,重新组合成今天这个叫REDROCKS的家伙。

2001年的情人节贴了这张照片,被江湖色某大佬说是我拍的最好的一张照片。说实话,我很少庆祝什么节日,每一天都是24小时,每小时都是3600秒,照理不该有什么区别,于是春节会自己在路上行走,生日也大多忘记。情人节之类西洋节日对我似乎就更没多大意思,这个情人节,居然很酸地写了首打油诗。看图说画,肢解本来也许还能给人点联想的照片,终于成了画蛇添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大部分的时候,我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要的,不只是缎子扎就
一束玫瑰的鲜艳
要的,不只是红红的盒子里
心形巧克力的蜜甜
更愿和你
风雨同行
从今天
直到我们不再有力量
去越过沙漠
去登上高山
那就让我们把拐杖
斜靠在海滩的长凳侧
静静相依
倾听大海的波澜

http://paowang.net/post/9045253

整个春天都带着两个孩子在机场和去机场的路上奔波。每三周一次的接送机场,每次假期带孩子们去底特律探亲,心里极度空虚地往前走着。现在看那段日子,我们还是幸运的。 911还没有发生,去机场还是件相对简单的事情,没有现在我们已经习惯了的安检,可以在直接在候机大厅看飞机降落起飞人们走进或者走出机舱,也可以在关上机门的最后一分钟直接狂奔进候机大楼。她自己住在底特律的公寓里,离开工作的医院100米不到,生活极度规律。每三周飞一次丹佛,每次放假孩子们去底特律住上几周。我发现打印机可以将一张放大到米为单位的照片分开打印在许多张纸上,但照片再大,终于不是真实,倒是孩子们因为能不停地折腾,至今记得那些日子。

2001年6月,从美国回到上海,然后去了深圳,天津,北京,西藏。。。 这次旅行让我重新开始认识中国,也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还不到能完全平静反思这段生命的日子,就把回到上海当天写的日记填在这里,算是给自己留下一个为以后回忆的缘头吧。 那时已经在江湖色玩了两年多,用一个叫南极星的中文输入插件,打字已经飞快,但因为界面还没有如现在这样完善,经常会出乱码的问题。很幸福地在半夜敲完下面这篇字,一按发出键,傻眼发现满篇蝌蚪。一个ID 叫赞美的朋友帮我做了一次中翻中。赞美那时候在加拿大,据她说,她包很好吃的饺子,我去那儿出差时拜访过她们两口子。我告诉她我1米68,很好认。她说,哈,我也是。于是我说,那你别传高跟鞋让我再自卑。接我的时候,她果然穿了双平底鞋。她们两口子的小日子很美满,老公擀皮她包,又快有好吃。也有很多年没再见到她的行踪了。

这是赞美的翻译和她加的前言:

“嗨,一晚上了,也不见有人帮石头翻译一下,算了,还是我来吧,翻给那些和我一样属于“看热闹教”的教友们。也许很多人都自己转过来看了,那我就当练打字了。哈哈
声明:下面文章纯属于中文翻译中文,如有句子不通者,坚决与本假翻译无关。纯属石头大哥的酒后真言。

石头记(标题当然是我自己加的了)

*以下是当天写的日记×

从浦东机场的海关走出来时,门外挤满了接机的人们。随着人流走着,匆匆地瞄着各种各样的标记,终于肯定没有人打了REDROCKS的牌子。在大厅里走了几个来回后,决定该去给开心大哥打个电话,却又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半毛钱,至少是没有半毛人民币。在机场的书店里和店员换了几个硬币后,怎么也打不通开心的手机。逼急了我,就抓住了锦江宾馆的一个员工,让他用他的手机给开心拨通了线路。很快的在机场17号门附近×现了几条酷似联邦调查局特工的帅哥,还跟了一个袅袅婷婷的MM。领头的大哥对了手机自言自语说,石头刚才是用谁的手机打的嘛。。。

开心。。。

俺大吼一声,揭开了和上海网友们团聚的首页。来机场领我的有开心,阿土,米米拉和刚从山东返回的晚依MM。这时我意识到了我的第一个错误:没有和开心交代过我这次是一个人先行返回,导致了他们在出口处苦等小石头们的出现,更导致了让小帅哥米米拉因为手臂太酸没有坚持高举有阿土创意打印制作的有RR字样的标语而遭开心大哥用COKE瓶当头一棒后又被罚去拎俺巨大的行李箱的惨案。

一行人舒服的把自己安置在开心大哥的豪华AUDI后,车子潇洒的进入了向上海市区的高速公路,路边不停向后倒去的高楼和车前笔直的高速公路,这就是上海,我六年不见的故乡。看了细心的阿土带给我的地图,那图上似乎依然熟悉的路面忽然化成了一片片的现实,一片似曾相识,却又从未谋面的相识。
车里此起彼伏的手机通讯组织着晚上的聚会。

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再次拜托这一行热情的朋友,把俺的行李汗流夹背的背到了三楼。父母已经在门口等我回来。数月不见,二老气色不错。狠狠拥抱他们后,和大家在我过去的家里坐下海阔天空的谈到晚饭时分。和父母告别后,一行人再次钻入了舒服的AUDI向上海30年代大酒家出发。
好奇的石头一路上不停的把黑色车窗降下,将NIKON 990伸出车外漫无目标的按下快门,上海的变化太大了,大得让人头晕,大得让人吃惊,可一切的一切却又依然那么亲切,亲切得让人心疼。

上海30年代大酒家坐落在一个偏僻的小巷里。走入包厢的门,依墙的椅子上文文静静坐着的,是PPLL的树洞的洞主,和在虚幻空间中细声细语的TA非常对号入座。大家重新入座后,我发现我的NIKON990已经转移到了开心的手里。正在仔细的用它研究墙上悬挂的一幅幅老照片和一个往日的水烟壶。门外一声娇嘶,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是个过去一定见过的谁谁,上下打量了她半天,不敢肯定。直到对面座位上的米米拉说了一句不知道什么,她抓起桌上的毛巾板直飞而去,我才100%的肯定她就是曾经让我狂喷鲜血的33!我悄悄的把4把椅子放在我和她中间以免惨案再次发生。

而从杭州赶回来的两位佳宾才是真正做到了33来迟。四平八稳,极有大将风度的是久仰的会长大哥。玲珑而入的竟是我中文网络生活中德高望重,为她服务多年的处长。见到多年的老领导,膝盖有些发软。拉起处长的手,居然有好象左手拉左手的感觉。。

开心大哥终于把注意力从MM们上暂时转移开了30秒钟,在不看菜单的情况下向招待报出一串菜名及其所在页数。瞬时间,已经是佳肴满席,杯盏交错了。喜欢废话的石头相对安静的坐了,看了这些多年来久以心仪的朋友们今天成了一个个非常现实的实体,听了他们的欢声笑语,感觉了他们的热情与友谊。。然后就忘了给他们拍些有幸相见的照片。。。无话。”

这是我自那之前的那个6月,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中国人,和在同一个场合里说这么多中国话。我不记得照片里拍的是谁了,那天压根没想了要拍谁的照片。其实我一直很烦聚会的时候,大家拿出相机相互对拍,只是那时还很兴奋,不很明白这些而已。

http://paowang.net/post/9053879

Tibet

2001年6月下旬到八月上旬,跟着因为江湖色而聚在一起的其他五位朋友一起开车去了西藏。从北京出发,青藏路,然后从新藏公路穿去新疆。八千里路云和月。一路颠簸中写着一个自命名为小画西游的帖子系列,但到了旅行中后期,就无法上网,直到回来后才陆续整理完毕。一直想认真写一下这次旅行,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去真实地落笔。途中大部分记录用一个小数码拍的,还拍了几十个120的黑白卷,回来后冲胶卷,竟然有10卷因为用了清水报废,也是天意使然。

旅行结束后写下:

“要说的是,没有朋友们的关心和支持,这次旅行对我说是不 可能发生的。再次深深感谢我的队友亦诺,哈苏,马达,拖
拉机夫妇。亦诺大哥的宽厚,哈苏的幽默,马达的直爽,拖拉机的认真,弟妹的贤惠,都和西藏的日日夜夜一起深深地
刻在了我的记忆里。网友巧思思和老问号兄给了我们编辑上的大力支持。还有你们,在我心里与我同行了万水千山的朋
友们。”

拖拉机夫妻据说依然坚持在新疆喀什,从新疆回来后就基本没什么联系了。

亦诺大哥回来后身体不是很好,在他住院期间去看过他。后来断续也见过几次。一直很尊重大哥,他是个很好的摄影师,拍体育,拍生活,照以20MM 广角的勇猛出名,生活里却是个很沉稳的人。他后来也从江湖色消失了。今年夏天在北京,一个朋友的酒吧开张,我去那儿捧场。朋友的酒吧在后海的一条安静胡同里,我在门口抽烟,巷子里忽然走出来一人和我打招呼。仔细看,竟然是亦诺大哥。好几年没见,大哥有些显老了,我们都老了。

祥子曾经中国青年登山队的实力人物,很成功的商业摄影师。但他的心思那时在大幅相机,抗着8X10在西藏追拍黑颈鹤。为这,我们陷过两次车。这家伙是个极性情中的人物。 西藏一路,我们两个搭档一辆车,路上聊了很多。说的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但记得他告诉我,他从电影学院毕业时曾经吧底片全部销毁以图从新开始,他说他会再做一次这样事情,要在西藏,升起篝火烧胶卷。我答应他那时候我一定会在他边上,这个承诺依然有效。  祥子回来后因为爱大幅相机走火入魔,索性自己开厂为客户定制。他给过我一台他自己做的810相机,很惭愧的是我这些年一直没有好好用过。但只要相机还在,早晚我会把它架起来拍大底片的,这是对我自己的一个承诺。

马达是个越野车迷,也是个极其性格的人。车开得很好,脾气也大。也许是因为高原反应,西藏路上我们不大不小发生过几次我已经不记得内容的矛盾,他也为我的优柔寡断和关键时候的犹豫痛骂过我。西藏回来后,大家渐渐恢复了自己的生活,联系越来越少。2008年5月,我们在成都重逢。他带着卫星电话深入到灾区最深处。519预报余震那天,他从成都打电话给在都江堰的我,他说,晚上有毁灭性余震,你要想撤出来,我去抢个车来接你。 这句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http://paowang.net/post/9063883

2001年,我被广东某高校拉回国工作。广东是我的祖籍,小时候也因为爷爷每年从海外回来参加广交会,在那儿度过很多愉快的时光。但我做梦都没想过我的生活轨道会在这里徘徊这么多年。8年过去,广州日记写了无数条,我依然每年四次去广州。当初回来的原因早已不在,现在似乎也想不出更大的原因这样一次又一次折腾自己,但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就和呼吸一样,到日子,就该过去了。学生来来去去许多届,有常见的,也有毕业回来看我的,都和自己的孩子一样放不下。那儿还有这些年认识的一群牛鬼蛇神,说不得,就得一个个写来。

许许是我在广州认识最早的江湖网友,他比我早到那里落户。2001年,他还是一个长发愤青编辑。现在他已经成么某知名刊物的主编,头发还很长,但愤青的棱角已经在生活里磨成了老练。许许曾经爱酒如命,那时我们都闲,常常喝的到临晨才扶醉而归。他常笑我酒量不行不自量力。这是我的毛病,人品可以不好,酒品不能不好。但似乎很久没有和许许喝酒了,最后两场去广州,他说工作忙,都没有时候出来聚会。

这是我2001年写的关于许许的印象。印象印象,自然和真实有很大差距,更不用说那时候我比现在更喜欢胡说八道:

“第一次读到许许老师的作品,是一篇关于五朝老师的杂文。
那时候江湖还不时髦说你们全家都是老师,但对许老师的
景仰就如滔滔江水怎么怎么的流出来了。老师是我心里的
痞子楷模。
可见到许老师的时候,除了想象里可能的长发飘飘和现实
相符合外,别的都不怎么够我心里的那个痞子老师的形象。
老师纤纤的五指怎么看怎么象个文化人。许老师在座上潇
洒自如的谈吐,夹杂了不时站起来大喊一声我真TMD痛苦。
激情让我仰慕。他暗淡沙哑的歌喉把小山的圆润的男高音
挤兑得无处可行。可。。。 你TMD那么年轻,叫你老师。。
我觉得非常的吃亏。”

http://paowang.net/post/9067072

关于王小山,可以说的就太多了。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只要见到他,就能写至少N个故事出来。

这是2001年的王小山印象,那时候的他,真的神采飞扬。还是那句话, 自然和真实有很大差距,更不用说那时候我比现在更喜欢胡说八道:

“好象是在刚认识纳纳的时候,她就和我说过这么句话:
有机会去广州,一定去见见三哥。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记住了。几年后的今天我就到了广州,
就想了要见见纳纳的三哥。本来答应在那儿给那到酒的哼哼
牛去深圳拍崔健去了,电话里的王小山说晚上有会不一定
能有空出来。想了这次大概就错过了机会。
走在见面的那帅个哥一甩满头飘逸的卷发伸出手来:
“我是大家乐,我后面这位是许许老师,我小时候得过
大脑炎,能再接了喝不?”。
于是满座的欢声笑语又起。
王小山好象比我还小那么几岁,叫他三哥我自然感到比较
吃亏。叫他小山似乎和网上网下的同学们对他那种滔滔不
绝的景仰有些不合,还多少有些让人折寿的意思。于是我
只好三哥和小三的称呼混了叫。每叫一次三哥之后就偷偷
地借了酒意悄悄说两句小三,统计平均了,好象心理就平
衡不少。而在三八大盖的正在从零开始装修的豪宅里,就
注意到每次王小三听到三哥的称呼后必定会激动得一把把
他那非常肥大的裤子拽到膝盖骨上三寸高度的位置,露出
脚丫上黑面千层底的布鞋,不由自主地随了背景的音乐晃
动。
小三的嗓子真的很好。三八大盖的豪宅里有着还没有装修
完的工地可能有的一切混乱,但第一流的音响设备已经安
装完毕正用非常迷人的声音播放着八只眼的游击队之歌。
说那声音迷人,直到小三的歌喉忽然压倒了音响开始喷薄
而出。我悄悄问三八,这附近有没有邻居。三八很肯定地
告诉我这整座大楼还是空的,没有任何问题。
然后就听到有敲门的声音。门口是两位表情严肃的保安。
他们探头看看门内,肯定没有命案之后。忽然恍然大悟地
说,那是江湖的三哥吧,让丫小点声,二十四层楼下已经
挤满了挥舞了签名本的青春少女让维持交通次序极为困难,
严格说无从维持起因为道路早已堵塞了来自方圆200公里的
各种车辆,而深圳某某酒巴里的大拍摇滚歌星对歌迷门忽
然的冷场大为不满只能对一个叫哼哼牛的摄影家挠首做姿
。。。
我自然是很感动的。徐徐老师以为我终于听到了一首居然
会唱的歌太激动了,就很分散注意地脱了鞋和我比身高,
结论是石头你肯定不到一米七零。而细心的三八把那八眼
的CD打包让小三签名给我留念。小三豪爽地用伸出中指在
空中运指如笔地划了几个圈说这签名你一定不能随便乱放
我生过大脑炎写几个字不容易。”

这段文字里写的38是广州的另外一位神人。关于他,我可以写一本书出来。 过几天在仔细描述他把。。

http://paowang.net/post/9066828

2001年,911发生。在事件后几天,人处于麻木状态,好像看一部科幻电影,没有任何想法这可能是真的。直到某天晚饭,坐在桌前忽然楞住了,然后眼泪就哗哗流下,完全无法控制。和512一样,相当长一段日子不愿意说这件事,那时候贴的照片里,竟然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秋天,去波士顿,见到了江湖的老大们和许多朋友,很难忘的一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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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BOSTON的那天早晨,EURUS递给我4节新电池。990里的充电池在前几天让DX们相互吹捧和自我陶醉中已经用
完。 “带着,万一路上有用”。 EURUS对我说。
我保证把快门按到我的或电池的生命的最后一息,我向他保证。摄影背心里,装了3台大小的相机。我抬腿上了去机场的巴士。
航班上客满。领班的大姐白发皑皑。在跑道上滑行的时候, 她举了话筒广播着每天重复N遍的那些话。忽然就想,那些很不幸成为牺牲品的空姐们再最后会不会后悔她们的职业选择。
记得在什么地方听到一架设备失控即将坠毁的飞机上,机长和他的副手的最后对话。
“Ed, thanks for the good times” (爱迪,谢谢你带来的那些愉快的时光)。
那话据说平静得和两个同事多年的老友间下班前的告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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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11月7日。我的邻居,也是我的好朋友BOB因为鼻咽癌去世。他是早一年被诊断为绝症的,医生给了他两个月的预后,他在两个月里,把家里外翻修一新,木头的房子包上了铝合金,换上了新屋顶和窗户,新地毯,新热水器,新空调。他说,Beth (他的妻子)可以至少20年不需要为这些事情担心。他把家里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安排了,送给小石头他的天文望远镜,说孩子们也许会喜欢看星星。

BOB 比医生预言多活了1年多,最后在家里走的。他走的时候我在中国,回来, Beth告诉我,他走得很安静。最后那个晚上她一直在他身边,他走的时候正是天亮,她开了窗户,窗外趴着一只大梅花鹿。

BOB走后,Bath一直自己生活。他的骨灰放在壁炉的架子上,从厨房的各个角落都能看见。Beth生活得很好,邻居们都很喜欢她,她也永远在帮大家做这做那。她和我母亲成了最近的朋友,两人每天都出去散步。下雪天,我会顺手把她的车道一起清理了,因为BOB在的时候我答应过他。我们出门的时候,家就交给她照顾。过节时她总会做些小吃送过来。 前两天我们聊天,说起BOB,她说,太不可思议了,11月7日, BOB去世8周年,那天早晨,她打开窗户,那只梅花鹿趴在厨房的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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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摄影无关的那些事:2000

2009年12月23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20000101
千禧年已经是很久很久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媳妇在底特律做住院医师,每天早出晚归。千禧年那天,她值班,我带了孩子们飞去底特律陪她。2000年1月1日凌晨,天没亮时她从宿舍去上班。我到阳台上看她走过黑夜里的街道去对面的医院时,拍下了这张照片。

大楼是亨利-福特医院的主楼。前面灯火通明的是科研大楼,我的博士生涯就是在那儿的三楼度过。我1993年离开底特律,最后一次回去已经是8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当年的师弟们依然在同样的办公室里做着同样的事情。 读博士时,我年纪最小,但入门最早,几个师弟都比我大很多,八年前见到时,他们都已经有了白发。前几天,打开那医院的网站看,他们仍然在那里,也还在做同样的事情。算算年龄,最大的该近退休了。

媳妇在2001年回到丹佛。让我放大了这张照片,一直挂在诊室的墙上。

steve_2000

史蒂夫是我一起工作过的一个儿科专家的病人。他自幼失明,很小时候又失去了听力。靠一条忠实的导盲犬陪着,独立生活。他摸着盲文读完了硕士学位,开一个小小的理疗和推拿诊所。同事是研究中耳神经植入性听力修复的。史蒂夫的听力纤维受损,普通的助听器对他没有作用,同事给他装了一个外接麦克风,将麦克风的电信号按照不同频率分开后,直接刺激中耳后的对应听力神经。这让斯蒂芬终于能听见分辨率不是很高的声音,但可以进行基本正常的对话。

史蒂夫来复诊的时候,我们聊天时,我告诉他我有一条胳膊受伤 (大概是相机包压迫神经的原因),抬手举不过肩高。斯蒂芬用手在我背后摸索:是这儿么,是这儿么。当我肯定回答的时候,他说,你抬手试试看。我发现,那条胳膊运动自如,完全好了。

TIME_2000

2000年, 是我摄影上的一个里程碑。那年,一直喜欢新技术的我买了我的第一台数码相机,CASIO QV100。当时的购入价格是650美元。 那台相机的最高分辨率是640X480 像素,用4节5号电池,拍不到50张电池就耗尽。在今天看,那是一台简陋到可笑的相机,图像质量无法和哪怕是最烂的胶片相机比较。但每次按下快门,当场就能看见成像结果。这是一个革命性的概念,摄影在那瞬间有了完全不同的意义和方法。我那时已经能很熟练地使用PS和胶片扫描仪,但立刻完成的数码图像,一个多让人感到刺激的过程。我用那台相机拍过很多照片,大多数都在后来被没有意识到时间不会重复的我给删除。最近的日子,是那时候用这个相机拍的一个系列,心里空得难受时用来填充时间。

我很少卖跟我走过旅程的相机,她们不是退休在我的收藏柜里,就是送给了朋友。那台CASIO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科罗拉多,后来被我卖掉了,卖了250美元。也许现在那机器已经成了一个博物馆的收藏对象,不知道。

columbin

哥伦拜(Columbine)高中枪击血案发生在1999年的4月20日。案发地点离开我住的地方开车只有10来分钟。两个高中生因为家庭,朋友,社会环境的重重影响和压力,周密计划后向同学和老师们发起攻击,在打死13人后开枪自杀,创下了迄今为止的美国中学凶杀之最。血案发生后,全美一片悲伤,孩子们的崩溃,让大家对未来的信心随之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

虽然住得很近,但我一直没有勇气去现场。事发后2周我才去了那所中学。那时,各种纪念活动已经开始。最惹人注目的是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山包上,竖立起15座木头的十字架。这是一个芝加哥木匠在自己的作坊里完成后千里迢迢运来的。其中有两座是为了那两个开枪杀人的孩子,上面蒙着黑布。很多人在十字架上写下自己的感想,现场到处是鲜花。

我拍了照片,收在抽屉里,一年后才有勇气贴了出来。枪击案在美国中学管理上有着重大影响,至今,校园里都有带枪的保安和警察全时值班巡逻,很多学校更在大门安装有金属探测器。那些个孩子如果活到今天,都该近30岁,有自己的孩子的成年人了。

bargirl_2000

阿姆斯特丹的脱衣酒吧传统不让拍照,保镖抓着拍照客,会连人带相机扔进门外的运河。(据说现在文明些,只扔相机)。我还是拍了,用我的XA,借了室内跳舞用的闪灯慢门偷着拍。兴奋之余忘记及时把胶片拿出来,结果在当夜去以色列的路上,被安检打开了相机后盖,损失了大部分的内容。

那时候拍片子几乎没有底线。越是不让拍的,就越是要拍。拍照不是为了要表达什么,就是为了要拍,拍别人不容易拍到的才觉得NB。现在懂了,有相机在手,不意味着必须要拍照。对一个摄影师言,让自己不按下快门,有时候比按快门要难得多。

wailingwall1_2000

2000年的夏天,一冲动,去了以色列。从本高丽机场出来,和一车黑帽子的犹太人一起坐面包车去了耶路撒冷,在那儿读过了终身难忘的几周。

那几周在以色列和约旦发生的故事,在之后的很多年用各种形式和版本在许多媒体上唠叨过。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一次是在2000年10月。江湖色有个叫朱拉的热心兄弟 (那个时代江湖色的朋友里,我依然保持联系的人所剩无几,他是之一)推荐,我的以色列图文在一本叫《海外广角》的杂志上刊登了出来。那是我第一次发表科研论文之外的东西,或者是第一次真正对自己的产出感到由衷的自豪。

《海外广角》的主编叫李铁。在那文章发表后,一次路过北京,去四合院里的编辑部见过他,很文质彬彬的一个人。那杂志办了两年就倒闭了,估计现在很少会有人记得它曾存在。但我记得,9年前,那本印刷得花花绿绿的杂志里,有过薄薄的四页关于以色列的图文。江湖色,朱拉,和《海外广角》它打开了我的潘多拉之盒,从那时起,我正式走进了中国媒体之门,一直走着写着到了今天,也算是这个行当里的一个老东西了。

RedRocks

很多人问过我的网名RedRocks (红石)的来历。

RedRocks是我家附近的一个露天剧场。从某种意义上,这里是流行歌手的一处圣地。从甲壳虫到U2都曾在这里登台高歌,U2的出名更是和这个三面自然悬崖环绕的绝佳环境密不可分。有说是,没有在红石剧场演唱过的摇滚乐队算不上真正的出道。我在互联网开放的初期就占住了www.redrocks.net 的域名。剧场的管理到很晚才意识到网络的重要,等想起来时, 和红石有关的一级域名都已经被瓜分完毕,出价收购,再没人肯卖。

但这剧场只在夏天才举办有限的几个系列音乐会,大部分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开放公园,人们来这里散步,爬台阶锻炼身体,对着东方日出祈祷。。 当然,也可以带着自己的乐曲在台上开一场免费音乐会。

冬日白天,这里通常很安静,和去清溪一样,我喜欢在有太阳的日子来这里坐会儿。 拍着张照片的时候是个傍晚,剧场里空无一人,我正安静坐着,台上出现了两个人。他拎着吉他。她在他边上坐下。他开始唱歌给她听,猫王的那首:You are always on my mind. 我拍了他,没拍下她,因为没想到会听到之后的故事。

他是个职业歌手,唱了一辈子,没有机会在这里举行过一次商演。结婚纪念日,两人从南达科打州来这里,他为她举行了一次个人音乐会。

mine_2000

93号公路走向平行落基山脉,在家附近就蜿蜒在山脚之下。刚搬来科罗拉多时,这段公路是一条双行的乡间公路,路面质量很差。路边有一废弃的矿,当年运输矿石的木架依然东倒西歪地站在那儿。把车停在路边就能走到木架附近。 周边没有任何人家。

那时候刚开始玩暗房不久,拍了这张照片放大了挂在餐厅里。最近发现照片内框泛黄,开始还以为是定影不够的原因,仔细琢磨了才发现是加衬的白框纸板质量太差,导致了照片的变质。照片毁了,底片还在,想要的话还可以重新放大。日前路过那地方,发现93号公路两侧新建的小区如云一般铺满了整个山坡,公路也变成宽敞多车道大路。那木架还在,只是道路的位置平移动百来米。路边有分隔的铁丝网,我无法再走近那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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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写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

2009年12月22日 RedRocks 评论已被关闭

Dr. Petty 走了,终年77岁。 我的办公室曾经和他一墙之隔,低头抬头地一起工作了许多年。

他是一个极善良的人,对所有的人永远都是微笑。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医生,学术造诣极高,在肺癌的早期诊断和人工呼吸机的发明中都有着里程碑式的贡献。

在他的讣告里,这一切都没有被提起。很简单的句子说,他出生于1932年,家里还有妻子Carol,女儿 Caryn,儿子 Tom和 John,八个孙辈的孩子,还有他长时间的同事和朋友 LouiseNett.

写下最后的一个句号时,也许只有这些才是他放不下的。

我们写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时候,放不下的,会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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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摄影无关的那些事: 1999年

2009年12月20日 RedRocks 4 条评论

1999年是我生活里非常奇怪的一年。

那一年,我在ICQ上认识了一个叫BOSTONIAN的中国学生,他在波士顿读博士,他是一个叫江湖色的中文摄影论坛的版主。我去了那个摄影论坛,开始在那里贴照片,口无遮拦地评论别人的照片。在另外一个十年的的等待后,我重新开始读写中文,那时,写一个几十字的帖子,可以让对中文输入毫无了解的我满头大汗。江湖色让我痴迷,摄影和文字为我打开了眼前的世界。

这张伦敦塔桥的照片是我在江湖色贴的第一张片子。那时候我还拍反转片,用两台老爷尼康的手动相机和几个定焦镜头,自然,也用三角架和快门线。那时候我会为了拍照到处去旅行,去寻找好看的光影和场景,会为了等合适的光线效果一连三夜去伦敦桥畔守候。那时候我很有耐心,会为自己相信的一件事去坚持再坚持。

贴这张照片的时候,只是一时好玩。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玩,就玩去了整整十年。十年江湖色,十年的摄影路,彻底地改变了我的人生,从职业选择,到为人行事,一切都已天翻地覆。

Ralph是我在相机店买胶卷时认识的。他那时是那儿的店员,无比热爱摄影。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跟了他,我开始了最初的商业摄影路,烧钱的业余爱好开始成了能带来收入的第二职业。

我那时刚把实验室搬家去70号州际高速公路边的一座大仓库里。附近留有装卸用的铁轨,还有几节废旧车皮停在那儿,用铁丝围栏圈起来。

Ralph借给我一个尼康50/1.2的镜头。通过那个镜头,我发现透过相机,可以看见一个不同的世界。很多年以后,我又明白了其实没有相机,我们也一样可以看见不同的世界。其实世界没有不同,只是我们改变了如何去观察。

家附近有一条小河叫清溪。 清溪发源于落基山脉,蜿蜒着留到这里,然后汇入南平原河,经过密西西比河,最后流进墨西哥湾。

在家附近的这一段清溪平时水很少,只在初夏冰雪消融的时候水位暴涨,淹没石滩。清溪曾经是我的心理避难所。心烦的时候,会自己到这里来散步,在河边安静坐会儿,听水的声音。后来,旅行越来越多,烦心的时候也越来越多,在小河边坐着已经无法让自己收敛心神。索性就放任自流,水涨水落,总要发生,阻挡终于没有用。

现在还会去清溪散步,但绝少会在河边坐下,更不会在那儿胡思乱想。清溪水和十年前一样流淌,它知道前面有大海在等待么?

十年前的我,还留着长长的头发。

这张照片拍在爱尔兰的一个小旅馆里。那时候我的科研生涯大概是在顶峰时间,经常在外面开会,带着相机到处拍照。都柏林附近有一个渔港,每天散会,同事们都去酒吧喝啤酒,我自己坐车去海边,吹海风,闻鱼的腥味。晚上回来,浑身是海盐的黏和鱼腥。我从小头发硬,发如钢针,能戳破皮肤。晚上洗头,就必须彻底晾干,要不早晨绝对变成一个张飞。坐那儿看书,忽然觉得这个光影适合拍肖像,就掏出随身带的XA自拍了一张。

长发在两年后去西藏时剪去,再不曾留起来过。XA依然在,依然经常带在身边,但很少用来自拍。那件摄影背心也在,挂在地下室的衣柜里,因为出门不会再带那么多器材。

这大概是我唯一一张比较认真拍的风光片。

Ralph有一个同样爱摄影的朋友Glen. 冬天,Glen约我去拍冰瀑。我们开车去了山里,穿着普通的登山鞋,我带了借来的PENTAX645 相机,三个镜头,和三脚架。我们沿着冰雪踏实的山路往山上走去。Glen说,那儿有一个悬湖。走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很冷,最后一小段路很陡,路极滑。我们两个都没有想后果,手脚并用攀了上去。

果然那里有很没的冰瀑,水没有完全冰冻,还有新下的雪。我想我那时一定是非常爱摄影。隆冬天,我居然光脚下了那山溪,在里面支起三脚架,测光,用快门线拍了这张照片。

下山的时候,到了刚才那段陡路,才注意到路的一侧是直上几十米的石壁,另一侧是直下几十米的悬崖。上冰坡容易,下来是另外一码事。路边有栏杆,但被冰雪埋得只剩下巴掌高露出冰面。更惨的是必须越过一段10来米长,没有任何遮拦的冰坡才能够到那栏杆。天快黑,我们已经冻到麻木。没有任何选择,我们把三角架的尖头拉出,戳在冰面上当成刹车,趴在冰上一点点往下滑。终于抓住栏杆时,才发现内衣已经湿透。如果失手,尸首得等开春才能弄出去了。

那件事之后,我对拍片的环境有了足够的敬意,每次都会仔细看清楚才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人终于算不过天,后来还是出过几次事情,尽管都化险为夷,想来冒险在骨子里,终于没有彻底消除。

1999年,在无数次去欧洲领馆签证后,终于放弃了几年的抗拒,加入了美国国籍。宣誓回来,心里非常郁闷。办公室有一个玩具手雷,将带回来的美国国旗插在里面。手边有一台罗利双反,对焦,测光,设定参数,按下快门。看着那面小旗,闷得几乎要爆炸。为什么会是这样?

两年后,911事件发生。我在国外旅行,回到美国,机场里一片混乱,士兵们手持荷枪实弹的武器如临大敌。在机场大厅里,我看见了美国国旗。愣愣地站在那儿,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那一个瞬间,我忽然意识到,美国对我,已经不再是一个路过的地方。没人强迫我来这里,我自己的选择,在这里生活了10多年,在这里有了自己的家,在这里有了自己的事业。 这里就是家。 曾经因为加入美国国籍和朋友们的玩笑暴怒,内心的不安全,怕被人看成一个卖国贼。那之后,再有人说,石头你这个美国人,我只会看着TA,微笑一下。

10年以后的今天,家依然在美国,但我所有的事业都已经回到了中国,一个没有完成的循环。没错,我依然是一个美国人,即使有一天,我完全回到了中国,我也依然会是一个美国人,就和我完完全全在美国的时候,依然是一个中国人一样。这本是一个分裂的世界,但又有什么必要去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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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摄影无关的那些事:1999-1 Selton Rochwite

2009年12月18日 RedRocks 2 条评论

ROCHWITE_1999

1999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买到一堆旧摄影器材, 其中有个长着一对怪样镜头的相机。 经过一番捉摸,我发现这相机竟然是发明著名的立体相机REALIST 的设计师SETON ROCHWITE的私家作坊里制作出来的手工产品HYPONAR,总共只有75台。 更有意思的,是这位大师居然住在离开我很近的地方。

试探着给大师写了封信,告诉他我这里有一台当年他的杰作,问他能不能去拜访他。大师很快回信,于是在晚秋的一个下午,我带着摄像机和相机去了大师家。 大师是一个老爷爷,白发苍苍,却神采奕奕,双目炯炯有神,给我仔细说了那相机的历史 。 怕老爷爷太累,给他拍了几张照片,请他在几十年前的说明书上签名,就告辞了。

那相机很老了,且有珍贵的收藏价值,除了每隔开几个月,会拿出来按几下快门外,一个胶卷都没有拍过。然后,就放到了楼下的相机柜子里。 难得还会想起老爷爷,但那念头总是一闪而过,没有停顿。

前些日子,收拾东西时,又看到了那相机。楞了一下,想想,老爷爷如果还在,该有100多岁了吧。上网检索,却发现当年自己写的一篇小文章被一个立体相机的网站收着,为那相机的脚注。 相机下标记着,已过世的SETON ROCHWITE手工制作。原来,老爷爷已经走了。

继续检索关于大师的资料,发现一篇很长的纪念大师的文章,对他的一生有了更翔实的了解。 大师生于1904年11月22日,2000年7月18日走的。 翻看一下自己在江湖色里贴过的大师的照片,日期是1999年11月4日。也就是说,我拜访大师的那年,他95岁。

装那台相机的皮箱里,还保存了封当年老爷爷给我的信。小心拿出来, 轻轻铺开在桌上,好像怕太剧烈的动作会吵醒了他的休息。才注意到,信的内容,信封上的地址,都是用老式打字机打出。一个个字母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修改。 信尾用墨水钢笔签出全名,同样的一丝不苟。老爷爷写这封信的时候,离开他去世,只有八个月。

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回箱子里,脑海里挥不去的,是老花眼镜后炯炯有神的那双眼睛。10年后的今天,很想念这位认认真真用打字机写信的老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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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来不相信图片能把故事完全说明白。1999-2009  十年摄影路上,遇到的那些人,那些事,选些图片出来,讲点图片外的故事,算是对10年的一个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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